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宣告成立。为巩固新政权,各地的反特剿匪斗争如火如荼。对于《林海雪原》、《乌龙山剿匪记》等,我们耳熟能详。事实上,在齐鲁大地,在曾以铁道游击队闻名的微山湖区,也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剿匪斗争。今年85岁的王树范,建国初曾任微山湖区公安局局长,亲身领导并参与了剿匪斗争
。他向我们讲述了一出——— 走马上任二十九岁当局长
微山湖地处山东、江苏两省交汇地带,由微山、南阳、独山、昭阳四湖组成,东南至西北长150余公里。1948年底,随着济南战役的胜利和淮海战役的打响,散布在各地的土匪纷纷逃窜至此,加上国民党溃退时潜伏下来的特务、军棍,共有土匪100多股,约3000人。其中,马耀武和刘景贤两个土匪头子手下各有近500人。这些土匪以欺压渔民为生,杀人劫货,无恶不作。
1949年8月,经中共山东分局批准,中共鲁中南区党委建立剿匪指挥部,全面清剿土匪。然而,我们在明处,土匪在暗处,湖内又苇草丛生,河汊纵横,土匪利用地形给我们玩起了捉迷藏。湖中土匪白天扮民,夜间为匪,合则为匪,散则为民,很难对付。再加上普通渔民因害怕土匪而不敢配合剿匪工作。所以,采取大兵团作战方式的剿匪部队虽然四处奔波,却收效甚微。
虽然剿匪部队战果不佳,但成功地威慑了土匪,使他们不能大规模活动。在这种情况下,1949年底,鲁中南区党委撤销了剿匪指挥部,成立湖区公安局,下设4个分局,1个直属派出所、1个检查站。并抽调一个主力营,共5个连700多人,归公安局调遣。5个连分别随公安局机关和4个分局活动。
当时,29岁的我在尼山军分区任保卫科长,有一些剿匪经验,被抽调到湖区公安局担任局长。
三百悍匪
趁夜色袭击我局
公安局成立之初,我和同事们一起总结经验教训,加强群众工作,还在土匪内部培养了部分积极分子,有时甚至花钱买通个别土匪为我们通风报信。几次行动成功后,土匪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将公安局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1950年4月,一天夜里,土匪头子刘京贤纠集了小股散匪300余人,前来偷袭公安局。事先,我们通过内线已经了解到了情报,而土匪却误认为我主要警力分布在各分局。虽然如此,狡猾的匪首刘京贤仍躲在远处遥控指挥,没参加前线行动。
当时公安局机关驻扎在夏镇(现微山县夏镇)的一个地主院子内,墙高门厚,易守难攻。我将所有机关人员约100人都集中在院墙上防守,而把150余人的警卫连埋伏在院子外。
土匪来了,他们又喊又叫,气焰十分嚣张。然而,土匪毕竟是乌合之众,只凭着大喊大叫壮声势,打起仗来乱放枪炮,毫无章法。再加上我们地势有利,所以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打倒几个土匪后,这些人一看我们早有准备,便开始四散溃逃。这时,埋伏着的警卫连杀出,将这300余人全部围歼。
这300余人是由15股土匪组成,我们将大小头目逮捕后,其余的全部教育释放。
千里追踪抓获匪首马耀武
旧日的南阳湖,是个雁过拔毛的土匪窝。土匪头子马耀武便盘踞在这里。1949年至1950年初,经我剿匪武装和公安人员的努力,在这里捕获土匪多人,但马耀武却漏网了。
1950年4月,我湖区公安局在审问土匪张宪才时,从其口中了解到,马耀武潜逃后,到了南京浦口,以拉大板车为掩护,暂时栖身。
根据掌握的线索,我立即派预审科长步占沂和夏镇派出所所长王宪君带着张宪才去浦口。步占沂等人经南京市公安局联系了浦口分局。浦口分局派了两位体格强壮、经验丰富的侦察员配合行动。
经了解,马耀武化名马秀春,临时住在铁路西闸背上搭的土庵子,一天两次到浦北拉大板车。由于拉大板车回来正经过浦口分局门口,所以步、王二人决定埋伏在附近,想乘其不备,将其抓获。
浦北分局大门有个小门楼,王宪君和一个侦察员及“耳目”张宪才在小门楼上,步占沂同另一个侦察员在附近溜达、观察。
下午二时多,张宪才小声对王宪君说:“来了,那边过来一伙拉大板车的,那个高个子就是马耀武。”果然,在拉大板车的人群中,有一个背宽腰圆、身高一米八多的家伙,满脸横肉,十分凶悍。
眼见马耀武来到分局门口,王宪君右胳膊一抬,发出暗号。在下边的步占沂和侦察员迎头走了过去。侦察员拍了拍马耀武的肩膀,马耀武一愣神,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侦察员一挥手,对其他拉大板车的说:“师傅们,请先行一步,我同秀春是老朋友,多日不见,有几句话跟他说。”等这伙人走后,侦察员冲着迷惑不解的马耀武说:“走!跟我到里面去一下。”这时,步占沂也讯速逼近马耀武。马耀武一看情势不妙,冲着侦察员就是一拳,乘我侦察员躲闪的一刹那,撒腿就跑。没提防步占沂在他脚前使了个绊子,“扑通”一声,这个大块头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王宪君同另一位侦察员也下了门楼,将一副铮亮的手铐套在了马耀武的手腕上。
枭首示众
二十八名悍匪毙命
当时,我们共抓获了土匪头子28人,其中包括从外地逮回来的马耀武、杜二孩等。土匪们作恶多端,土匪头子更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先前围攻公安局的十几个土匪头目,每个人身上都背有人命案。这次抓回来的马耀武,经查实,至少曾杀过4人。这些土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乱世当用重典,我们根据群众意见,决定将这28人全部处死。在决定采取什么行刑方式时,有人提出用子弹枪毙,而广大群众对这些土匪恨之入骨,纷纷要求将其砍头示众。
我想,这次行刑要考虑到对其他土匪的震慑作用,再加上30岁的我血气方刚,敢做敢为,于是决定将这些土匪头子全部砍头。
我们选择了一个夏镇赶大集的日子,对这些土匪头子进行公捕公判,之后,将其就地正法。当时观者如堵,纷纷拍手叫好。
这次公开镇压对土匪震慑很大,其嚣张气焰被彻底打下去了。群匪无首,很快分化瓦解。只有匪首刘京贤还没有抓到。首恶不除,不但群众不满意,湖区的安宁也没有保障。一个严峻的任务摆在我们面前。
巧扮商贩智擒匪首刘京贤
我们考虑,刘京贤一直以欺压渔民、湖上抢劫为生,别无活路。在我们的打压下,他的日子断了生计,肯定会再寻机抢劫。于是,我同侦察科长刘德功研究了一套抓捕方案。我们弄来一条船,装上布匹伪装成商船,傍晚从夏镇出发靠昭阳湖边向西行进,诱敌上钩。
那是1950年秋,天气已经转凉。行动的那天,刘德功和侦察员王德全坐在船头,其他十余人躲在舱里,我掩蔽在舱口观察动静,临机指挥。
船到中途,忽然从芦苇丛中驶出一条小船,船头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高个子喊叫着让停船检查。我立即示意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装扮成船老大模样的王德全一听到土匪呼喊,赶忙回答:“是!是!小的从命,恭候老总检查。”而刘德功故意做出打算掉转船头想要逃走的样子。土匪一见就火了,高个子土匪从腰里拔出匣子枪高喊:“再不停船,老子毙了你们!”
在两船靠近时,小个子土匪跳到我们的船上,探头往舱里一看,船上装的是似遮似露的布匹,立即高兴地高喊:“这里有好货哩!请主子快过来吧!”我们一听喊“主子”,就想可能是刘京贤到了。
不久,就见从芦苇丛中又划出一只小船,船上站着5个人。等船靠近后,其中两人纵身跳上大船就往船舱里钻。两人刚下到舱底,就被战士把嘴捂住,铐了起来。等了一会,匪船上的“主子”见下去的两人没有动静,便起了疑心,预感到情况不妙,企图开船逃跑。我立即命令:“打!”战士们纵身跳出船舱,端起枪朝匪船一阵猛扫,船上的几个土匪应声瘫倒,匪船也被打成了“筛子”,想逃也逃不了。
在枪响的同时,矮个子土匪刚要举枪抵抗,就被刘德功飞起一脚踢翻在地;另一条小船上的高个子想跳水逃跑,被眼尖手快的“船老大”一枪就放倒在船上,前后7个土匪全部被俘。经审讯,匪徒们指认,那个手腕受伤的“主子”,就是刘京贤。这个作恶多端、血债累累的土匪头子终于落网了。
不久,我们就在夏镇召开了公审大会,将刘京贤绳之以法。
肃清土匪还湖民一个晴天
我在公安局机关全力清剿土匪的同时,下设分局及各个派出所的同志们也积极行动,蔡现起、孙尊胜等一大批土匪头子被抓获。到匪首刘京贤落网时,微山湖大小土匪头子基本肃清,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到1950年底,微山湖再也没有土匪活动,湖区人民的生活生产完全安定下来。
1951年初,省公安厅决定缩小湖区公安局,成立县公安局。我被调到山东省边防局任人事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