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用手指碰碰龙虾的的根须,然后很夸张地发出一声声惊叫。小雨则很淑女地坐在金戈的旁边,用叉子剔着蟹肉。    李海不胜酒力,两杯贵州茅台
下肚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又端起面前的酒杯,因为亢奋,那两只本来就有些浮肿的眼睛又眯成了一道缝儿,目光也如同两柱手电筒的光一样在每个人的脸上搜寻闪烁:“来,来来,小金子啊,谢谢你摆平了这个案子。今日只是略表谢意,等我和丽丽正式办事的时候,还要好好地请请你们。”他又望了一眼小雨,“不过,你老弟办事的时候,也不要忘了请我们喝一杯喜酒噢。”    丽丽一把抢过了李海的酒杯:“你血脂高,就少喝一点嘛!”然后抱住他的胳膊,撒娇说,“老公,刚才金大律师说你的手机号不好,四八四八,死吧死吧,换一个嘛,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
   李海哈哈一笑:“我就不信这个邪。照这么说,用五八五八号码的人都能发财?笑谈!我们共产党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嘛!”
   “我们共产党人?”丽丽学着李海的腔调,夸张地张大双眼,像观赏稀有动物一样望着李海,故意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老公,你没有发烧吧?”
   “怎么?难道我不是共产党人吗?”李海拨开丽丽的手,“共产党人难道就是苦行僧,就不讲物质享受了吗?嘁,笑话!想我老汉,几十年兢兢业业,直接或间接为国家创造了多少财富?拿到手的报酬不过九牛一毛嘛!你看那些私企老板,啊,因为政策好,从几万甚至几千元起步,不用几年的工夫,就变成了身价几千万甚至几亿的大阔佬。财富积累的速度惊人啊!凭什么?如果我有同样的政策环境,如果这些年我不是辛辛苦苦为共产党干,老汉我也不见得比他们笨吧!”
   金戈因为刚吃了一片龙虾刺身,被绿芥末呛得直流眼泪,他用湿毛巾擦着眼,奉迎说:“您肯定比他们强。”
   “那是自然。”李海当仁不让,他用短粗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以此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适当地考虑一下晚年的生活,该不为过吧?啊!”他这样说,一方面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方面也是说给金戈听,让金戈不起任何疑心。
   丽丽端起酒杯举到李海面前,说:“老公,你早这样想就好了,没听过一段顺口溜吗:辛辛苦苦四十年,只讲奉献不讲钱,退休工资两条烟,勒紧裤带度晚年!来,为你的觉醒我干一杯,你干一口。”李海并未举杯,而是频频点头发起感慨:“这民间的口头文学,真是精辟,精辟呀!”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脸问丽丽:“如果我的晚年要勒紧裤腰带,你还心甘情愿地做李太太吗?”
   “又瞎想。”丽丽在李海的腮上拍了拍,一仰脖,干掉了杯中酒。
   大凡男女的情感历程,一般分为三个阶段。最初为孔雀开屏阶段,只把自己的优势或者美丽向对方展示,说话也会投其所好,净拣好听的说,像抻面一样,劲要用得恰到好处,不然面条就抻断了;其次为真情袒露阶段,这时男女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说话不再遮遮掩掩,因为他们的关系基本确定,如同重新捏过的泥人,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第三就是夫唱妇随或妇唱夫随阶段,无论对与不对,两人中占主导的一方为领唱,而另一方则心甘情愿地随声附和,不再挑剔领唱者的音色是否圆润,音域是否宽广了。丽丽和李海的关系,就已处于第二阶段。
   李海望着丽丽,目光中既有情欲也有欣赏。丽丽初中毕业,又没有正经职业,李海屈身以就,除了她年轻漂亮之外,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丽丽爽直的性格。妻子虽华贵雍容,两个人的情欲之河却永远是波澜不兴,结婚二十年了,彼此还互称同志,感情如同一壶温水,既无三九严冬的寒冷,也无六月骄阳的热情。是丽丽使他意识到,自己这种经历的男人,原本是一堆受潮的柴,需要用温情的火将它烘干,用激情的火把它点燃、烧旺。妻子那里感受不到的率真,在单位就更是难得寻觅了。他是常务副局长,手握实权,八面威风,除了局长之外,听到的大都是奉迎之声,听得多了,他也觉得厌烦。
   李海正想就此说点什么,这时小雨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忙站起身道了一声对不起,转身走出包间。
   李海望着小雨出了门,拿起一根牙签剔着牙,眼睛眯成一条缝问金戈:“这小妞儿是不是外面还有人呢?我看她有些魂不守舍,你老弟可不要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啊。”(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