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你不该这么和哥哥说话，你哥哥就要上前线了，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该让他高高兴兴地去，他是帝国军人，他是在为天皇出征。”直子母亲批评完直子，又 对桥本说：“儿子，你走吧，不要惦记父母，国家比咱们这个小家重要，你要一心一意为天皇效力，万一被支那兵抓住，你就自杀，舍我报国，不能给帝国军人丢脸。”这真是一个“靖国之母”，不惜用儿子的生命去为法西斯殉葬。

    “是的，母亲，我一定记住您的嘱咐，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帝国军人的。”桥本说。他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可他乘的那艘运兵船还没从中国返航，出发日期推迟一周，长官给他们放了假，他才回来的，他不知道直子把徐敬敏领到家里来了。

    直子又找徐敬敏解释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

    桥本母亲知道儿子深深地爱着徐敬敏，便劝他说：“孩子，母亲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媳妇，可你要去前线了，现在不是想这事儿的时候，你要把精力用到战场上，等你打完仗回来，什么样的好媳妇找不到啊？”

    “是，母亲说得对。”桥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这么想，他想为天皇献身，可也不想放弃爱情。

    母亲送给桥本一个“千人针”，这是他特意去镇上收集的。是镇上许多妇女共同缝制的一个针线包。这个针线包是白色的，正面用红线绣了一个红太阳，其实就是一面小日本国旗。国旗旁还绣了“祈武运长久”五个黑字，太阳周围是那些妇女用黑线绣的自己的名字。

    回东京后，徐敬敏接到父亲来信，告诉她“九井”的车床质量很好，车刀锋利，精确度高，并让她再买“九井”一台铣床。

    有了买车床的关系，铣床的事儿自然好办。因为在徐敬敏接到父亲来信的同时，村上也一文不差地收到了徐善举购买车床的余款，对通达机器厂的信用是一百个放心了。徐敬敏和冯之岐同村上把买铣床的事儿一说，村上马上就答应把他们的最新产品卖给“通达”，并当场签了合同，价格当然也是最优惠的。

    和上次一样，收到定金后，村上马上发货，尽管水路很慢，但“通达”还是及时接到货，并很快用于生产。

    有了这三台日本进口机床，“通达”在菱湖的竞争能力大增，很多同类企业都因产品质量和生产时间的问题而被淘汰出局，“通达”因此获取了很大的经济效益。

    第五章

    东京又要举办大学生风筝会了。上届风筝会调动起了大学生乃至东京市民放风筝的热情，很多大学生要求每年举办两次风筝会，春秋各一次。特别是一些思想比较激进的日本大学生觉得上次风筝会让中国学生拔了头筹，丢了日本人的面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急于再搞一次，以雪上次的耻辱。这次风筝会安排在了秋季———金色的九月。为了把这次风筝会准备得更充分，主办方把通知发得很早，五月份就把竞赛内容、竞赛规则什么的发下来了。

    有了上次的成功，住在大禾公寓的几名中国留学生这次劲头更足了，他们想在这次风筝会上制造一个更大的轰动，让日本人好好认识一下中国的文化。实事求是地说，日本风筝运动的水平也不算低，上次风筝会他们没大把它当回事儿，就当打哈哈取乐闹着玩了。他们没想到中国学生这么好胜，把人都放到天上去了。

    这次用什么风筝参赛呢？冯之岐、郑中华、徐敬敏，还有安昌旭几人在一起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咱们做一个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风筝，做得大大的，让中国的国旗高高飘扬在日本列岛的上空。”当时中日关系又有些紧张，日军在华北一带又蠢蠢欲动，所以郑中华这个建议还有政治色彩。

    “这么一个板式风筝太简单了，显示不出中国风筝的高超水平。”冯之岐说。

    “那做一个地图风筝，中国地图像一只雄鸡，吃掉日本这只蚕。”徐敬敏的建议与郑中华同出一辙，也有些政治色彩。

    “这么直接刺激日本人的情绪不好。应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显示中国风筝的高超水平，又蕴含着一定的政治意义。”安昌旭这时可能也把自己当成中国人了，他倒是为中国留学生出了一个稳妥的主意，可他自己要刺杀日本首相的办法稳不稳妥，他却没有考虑。

    “那做什么风筝啊？”徐敬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见冯之岐低头在那儿想主意，问道：“之岐君，你说做什么好啊？”

    “我说做一个大龙风筝。”“你是说要做龙头蜈蚣啊？”郑中华问。“对，蜈蚣风筝装上龙头就是大龙风筝。”冯之岐说。“为什么要做大龙风筝呢？”安昌旭问。“龙是中国的象征，龙就代表中国。”郑中华告诉他。

    郑中华说得简单了些，其实龙也是一种中国文化。龙是古代中华民族传说中的一种神异动物，它能走、能飞、会游泳，能兴云降雨，是神灵权威的象征，是我国古代人民寄托美好愿望的图腾。古代人常把生活中美好的理想与神奇的力量寄托于一种象征性的物种上，龙就是几千年来被人们的意愿逐步完善了的一种物象。其造型是选取各种动物具有代表性的局部组合而成。中国的皇帝也借助于龙的威力，自称真龙天子，他们使用的东西也都要加上一个“龙”字，龙袍、龙床、龙椅、龙辇……

    “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有龙一样的胆略和气魄。我们做一个99节的大龙风筝，9表示多的意思，99就是无限多，象征我们中国万岁，中国永存。我们让这样一条巨龙腾飞在东京上空，就表示我们中华民族永不屈服，永不言败，要永远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世界和平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冯之岐说。

    安昌旭有点儿听傻了，他不知道中国龙还有如此深的寓意。

    “可是，大龙风筝设计难度高，制作工艺复杂，特别是那个龙头，代表中国风筝的最高水平，在国内，只有专业的风筝店才能做，我们要做一个又壮观又能飞的龙头，恐怕要费不少劲啊。家父在菱湖也算得上一个风筝高手，可他不会做龙头。徐小姐，令尊大人会不会做龙头啊？”冯之岐问徐敬敏。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没看他做过。就是他会做，我也不会做啊。”徐敬敏说。

    “我知道小何庄能做龙头，小时候父亲带我到那儿去买风筝，我还看见作坊里有做的呢。何田的父亲一定会做，咱们找找何田吧。”郑中华说。

    “就是啊，何田君这些日子干什么呢，自从桥本君走了以后，他再也没到这儿来过。”徐敬敏对何田其实没什么好感，只把他当成了桥本的跟屁虫，这会儿听郑中华说到何父会作龙头，才又想起了他。

    “中华君，咱俩去找找他。”冯之岐提议，郑中华同意。

    当天两人就去了陆大，找到了何田。何田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他对学军事本来没什么兴趣，是他父亲硬逼着他学的。何征成借着老子的家底，加上自己能干，积下了万贯家财，虽然在当地算得上一个乡绅，有些势力，可那些军界政界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经常有人找他要钱要物，不给吧，惹不起人家，给吧，也真心疼。老先生想来想去，觉得就是家里在军界没人，所以他一狠心，把大儿子送到日本学了军事，把小儿子也送到部队当了兵，心想这么着看谁还敢欺负何家。可他没想到，一个中国人在日本陆军大学念书，那容易吗？不要说那些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极端分子，就是普通的日本学生也没人瞧得起你这个“东亚病夫”！还好，何田交上了桥本这个朋友，有了他的保护，在陆大呆得还算消停，虽然在桥本身上搭了不少钱，可也值了。桥本一走，何田没了保护伞，又有日本学生来欺负他了。两人一去，何田像见了亲人一样，当即就把两人领到学校外边的一家中国餐馆，好菜好饭招待了一顿。吃饭时两人就向何田说明了来意，求何田帮助做大龙风筝。（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