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谁不渴望
“唧唧……唧唧……”江源县砟子镇竖井街的一户民宅里经常传出这样的声音,循声寻去,赫然入目的是一个被绑在窗户护栏上的男童。男童下身没穿衣服,双手握着窗户的横木,
紧贴在钢筋上的小脸已经有些变形。
邻居们说,这个孩子叫彬彬,5岁,不怎么会说话,被拴在铁窗上已经3年了,他的妈妈离家出走,父亲每天都去打零工赚钱,平时,好心的邻居常来照顾他。
邻居们说——
“孩子好像有些智障……虽然不会说话,但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高兴……偶尔获得‘自由’时,他会极度亢奋……孩子没有玩具,惟一的乐趣就是扒墙皮、撕地革……”
8月11日,记者来到了砟子镇竖井街的这户居民家。一进大门,在一片玉米秧后面,一个身上绑着粗绳的小男孩映入了记者的眼帘。这个男孩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异味,身边聚着许多苍蝇。一条粗绳在窗户护栏的钢筋上打着个大死结,粗绳的另一头经过孩子的双肩牢牢系住他的胸部。小男孩正趴在铁窗上,脸颊紧紧贴着钢筋,眼睛紧盯着记者,不断发出“唧唧”的声音。
房子的主人鞠先生说,这个孩子叫彬彬(化名),2002年秋天,他把房子租给了彬彬的父亲,是他的父亲把他绑在窗上的,每天早晚各喂他一顿饭。附近的一位邻居说,彬彬好像有些智障,他的父亲因在外打工,每天早出晚归,每天中午,邻居们谁家中午饭菜吃不了,便拿来些给彬彬,平时大家买水果也分给他一份。
彬彬不怎么会说话,但是会笑、会哭、会生气、会高兴。在房东鞠先生看来,彬彬可能是因为一直被绳索绑着,接触的事物太少,因此现在连什么是吃的东西,什么是用的东西都分不清。
附近邻居纷纷反映,这个孩子可能因长期被拴在铁窗上,只要他父亲一解开绳索,“自由”了的彬彬就会找机会溜出家门,极度亢奋。“这孩子四处乱跑,把院子里的大白菜全给拔了,又抓狗又抓鸡的,邻居追撵他,他就跑到大道上,对飞驰而来的汽车也不知道躲闪。”
记者走进彬彬家中,只见屋内非常简陋,没有一件家具,土炕上只有一床脏破的被褥。由于被绑着,彬彬的活动空间十分有限。
记者看到,屋内靠窗的白墙已经露出了红砖,一大块墙皮都没有了,炕上的地革也都成了条状。“这些墙皮都是彬彬扒掉的,地革也是他撕碎的,孩子没有玩具,没事的时候就扒墙皮、抠窗台、撕地革,没办法,我只好把窗台抹上水泥。”鞠先生说。
孩子的父亲说——
“孩子他妈没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再没消息……我也爱孩子,可也必须得出去赚钱……孩子去年过春节时叫了3天‘爸爸’,自那以后再没说过话,可能有些智障吧……”
12日19时许,记者终于在彬彬家等到了他的父亲伍庚林。这个在煤矿井口找了份临时工作的30多岁的汉子,胡子邋遢,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他说,2002年秋,他和妻子带着彬彬从四川来到砟子镇,当时彬彬一直由妻子照顾。彬彬刚满两周岁时,妻子便离开了,从此杳无音信。“我如果知道她要离开我,我一定会把她留住,努力赚钱养活他们娘俩,但是孩子他妈只是在临走的头一晚说要去南方打工,我没同意,不想第二天一早,她没给我和孩子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伍庚林说。
“把孩子整日绑在铁窗上,我也于心不忍,但孩子的母亲走了,我得去挣钱来养活他。”谈到为何拴绑彬彬,伍庚林的脸上露出了无奈。“这孩子不会说话,大小便经常失禁,而且乱跑乱动,街里的车很多,房子后面又有一米多深的洗煤池,我真怕孩子出意外,我也爱孩子,但我也必须去挣钱啊。矿上的工作又危险又紧张,我不可能每天背着孩子下井。我曾花450元雇了个人照看彬彬,可人家干了不到20天,就把钱全都还我了,说什么也不干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彬彬绑在家中,每天早晚各喂他一顿饭。”
对于彬彬不怎么会说话的原因,伍庚林一时也说不清楚,“这孩子只在去年过春节的时候叫了3天‘爸爸’,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说过话,可能有一些智障吧。”不过伍庚林称,他从没有为彬彬做过检查。
妇联说——
“孩子的父亲这样做虽然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但同时是生活所迫,主观上不是有意虐待孩子。几个同意接受孩子的幼儿园和个人,在看到孩子后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11日,当记者把5岁的彬彬被绑铁窗近3年的问题反映到白山市妇联后,立即引起妇联部门的高度重视,妇联主席当日便赶往江源县了解情况。因为伍庚林是流动人口,其户口并不在砟子镇,按照规定,民政部门对伍家不能实施救助。伍庚林将彬彬绑在铁窗上近3年,确实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但伍同时又是因生活所迫,主观上并不是有意虐待孩子。
经过商讨,砟子镇政府拿出了两套方案:一是给彬彬找一个长托幼儿园,二是找一个专门负责看护彬彬的人。13日一早,经过妇联和街道方面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一家幼儿园和一名有心看护彬彬的赵大娘,但了解到彬彬智力照常人低下,且淘气好动的情况,幼儿园和赵大娘最终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17日,记者再次联系到砟子镇妇联,妇联孙主任说,妇联和街道已经连续找了七八个幼儿园和个人,可看到彬彬后,这些人都明确表示不愿接收。
17日,记者再次赶到彬彬家,彬彬仍然被绑在铁窗上,父亲仍旧早出晚归,彬彬仍旧不会说话,每天仅有的“娱乐活动”仍是扒墙皮、撕地革……本报记者 娄志广
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