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写《四方机厂年鉴》的王学让老人，提供了宝贵的参考资料

曾经有无数工人在次遭受搜身检查和体罚

当时的职工宿舍，位于现在的杭州路一号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件的爆发标志着抗日战争全面开始，直至1945年9月2日日本侵略者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历时8年，中国人民浴血奋战，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也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重要贡献。

　　其间，1938年1月10日日本侵占青岛，青岛人民以各种形式与日本鬼子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抗争。“这说起来就复杂了，时间长了，也很难说了”，韩国恩老人追忆着，他当年在四方机厂铸工场做过工，亲自参加过抵制生产炮弹的斗争。另一位叫王学让的老人，也在回忆他听来的故事，他是《四方机厂年鉴》的编写者。就让我们追随他们讲述的片段及相关资料，一起回顾那段60多年前发生在青岛四方机厂的抗日故事。

　　法西斯暴政

　　1938年1月10日，日本海军在青岛登陆，同日占领了青岛四方机厂。1月17日，日本铁道联队儿玉部队接管了四方机厂，“满铁”派出荒卷实等6名铁道专门人员接收工厂，并制定了复工计划，还建了一批厂房和宿舍，恢复生产。

　　日本侵略者对工人的管理十分“法西斯”，其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体罚是日本人最常用的伎俩，并且花样繁多，比如罚站、罚跪、罚跑步、轮流打耳光、灌凉水、灌煤油、压杠子、狼狗咬等等。一年冬天，有个叫陈善美的青年工人，在出厂搜身检查的时候，不知道叫日本人搜出了点什么，就立即被绑在电线杆子上，剥光了衣服，脚底下垫上一块大冰块，然后唆使狼狗上去撕咬。还有，原来在南公司宿舍管理澡堂的老工人庞海云，因为不肯给汉奸理发被抓进工厂守卫室，遭受了压杠子、灌煤油等非人的折磨。

　　日本侵略者视中国人如牛马，根本不讲劳动保护和安全生产，工伤事故时有发生，不少工人在劳动中受伤致残或死亡。1942年秋天，机械场负责给机床注油、挂皮带（当时的机床是天轴传动）的工人姜德先，多次要求停挂皮带，日本人怕影响生产，不准停车，也不采取安全措施。终于在一次作业中，他被皮带挂着裤腿从高空甩下来，活活地摔死了。

　　日本对中国工人实行奴役性的工资制度，中国职工的工资只相当于担任同等职位的日本人工资的三分之一。1938年初，日本人对四方机厂的中国员工评定了工资标准，工人们的平均日薪只有9角，由于物价昂贵，工人生活难以维持，在当年7月份就有101名工人离职。

　　由于粮食奇缺，日本人对粮食也加以严格管制，在工人中实行配给制度。开始还能配给工人一些粮食，后来竟从伪满运来大批橡子面，硬发给工人顶粮食，掺和着吃。而要吃上这种橡子面，不少工人下了班以后，晚上还要再出去找零活干。

　　日本侵略者灭绝人性的法西斯统治，使工人们吃不饱、穿不暖，还时时得提心吊胆，然而他们以最朴实的爱国热情，在八年漫漫长夜里跟日本侵略者斗争着。

　　抵制生产炮弹的斗争

　　当时工人们的反抗主要是群众性的磨、偷、浪费和破坏，形式上是个人行为，实际上是很有威力的群众运动，其中1944年底至1945年初，工人们自发地反抗日本试制生产迫击炮弹的斗争就显示了强大的群众威力。

　　1944年以后，日本侵略者在太平洋战场上不断失利。为了作垂死的挣扎，日本当局命令四方机厂除完成机车车辆修造任务以外，还要试制生产一批迫击炮弹。这项计划引起了广大工人的愤慨，具体试制生产炮弹的铸工场工人滕学扬、于其鉴、韩国恩等人更加气愤，他们想：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能造炮弹去杀害自己的同胞啊！但当时的情况下，不干又不行，于是他们边干边研究破坏的办法。

　　第一招；“磨洋工”

　　他们用的第一招是“磨洋工”即消极怠工。工人们上班时磨磨蹭蹭，懒懒洋洋，出工不出力，干活不出活，日本人在场一个样，日本人走了又是一个样。工人们编的磨洋工顺口溜是“上趟茅房（厕所）半点钟，提上裤子还晃10分钟”，光这一点就气得日本人把茅房砸烂了。

　　当时的日本主管叫奥出新松，长得又黑又胖，走起路来两只脚一撇一撇的，活像只熊瞎子，因此大伙送他一个外号叫“大熊”。这“大熊”平时穿着马裤、扎着裹腿，一双带钉的鞋走起路来蹬蹬响，他手里总是握着根木棒，见了中国人，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工人们“磨洋工”主要就是和他周旋。铸造工作开始后，工人们在门口安排放哨的，见“大熊”一走，便围在一起听滕学扬说《三国演义》，一说就是七、八个章回，“大熊”若是来了就装模作样地干上一阵子。这样磨啊、讲啊，直闹腾了个把礼拜，连个迫击炮弹的影儿也没有造出来。                                                       

　　第二招：把芯子打成铁疙瘩

　　后来，为了“圆圆场”，大伙总算给鬼子干出了第一批炮弹砂型。这时“正戏”才算正式开场，也就是他们的第二招——在打芯子上做文章。铸造迫击炮弹分砂型和芯子两道工序：做好砂型，下上芯子，盖好上箱，浇进砂型铁水以后，就可以铸出炮弹壳来。打芯子，按操作技术要求，必须打得松紧匀称，而且在打的同时，还要留出出气的“眼”，否则浇进砂型里的铁水容易出现气孔即所谓“疤”的现象。按老滕的布置，芯子师傅把每个芯子都打得像铁疙瘩似的，这样第一批炮弹壳浇铸出来后，个个都是瞎鼻子窟窿眼的，这个身上一个疤，那个身上一个洞，自然都成了废品。

　　这让“大熊”提高了警惕，扬言：“芯子的，每个每个要检查的！”打那以后，“大熊”便带着几个管工的鬼子，白天黑夜的赖在芯子房里，看着芯子师傅打芯子，不合质量要求的就得返工另打，这一关被他卡住了。

　　第三招：撒盐

　　“你妖魔能升天，我孙大圣会驾云！”工人们又想出了第三招——往砂型里撒盐。工人们把盐装在口袋里偷偷地带到厂里，在往砂型里填砂的时候便趁机撒上一些盐，这样当铁水倒入砂型时，满场房里烟气腾腾，乒乒乓乓，此起彼伏，犹如正月庙会上的鞭炮声。原来，盐粒遇到高达一千多度的铁水后，便会突然爆炸，而且化成了气体。这些气体除冒出一部分外，大部分进入了铁水出不来，铁水凝固以后，便成了气孔，有的直接是个洞，有的表面虽然看不出来，可经过加工压磅试验依然是个废品。

　　就这样，半个多月之后，工人们铸出了两千多个炮弹壳，可经过检查、加工、压磅没有几个合格的。面对这么多废品和上面的压力，“大熊”咆哮着：“炮弹的，干坏啦的，统统的死啦死啦的有”，逼急了的“大熊”使出了狠毒的一招：“炮弹的，好好地快快地干活，小米的米西米西。”“砂型再响，炮弹再有气孔，小米的没有，粮食的没有。”鬼子想用小米收买人心，用不发粮食威吓工人。

　　第四招：把芯子下歪

　　“别说是小米，就是金豆子也休想买动中国人的心。”大伙嚷嚷着，可是工人们干一天才挣那么几斤橡子面、化学面，扣了去一家人吃什么呢？滕学扬苦苦琢磨了一阵儿，又和于其鉴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使出第四条妙计，将计就计，弄些小米犒劳犒劳大伙儿。

　　于是，工人们安安稳稳地吃着“奖励”的小米，经过几个月的劳作，给鬼子生产出了几万发亮光光的炮弹壳。当工人们看着一批批迫击炮弹运出去加工组装时，心里总不那么踏实，“万一妙计不灵，那得有多少中国同胞被自己造出的炮弹毁掉啊！”然而不久后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消除了工人们的顾虑，四方机厂铸造的迫击炮弹，在实弹试验中，全不合格——不是偏上就是偏下，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试验了几万发，个个像流星似的，没个走正道的。

　　原来，工人们在造好砂型下芯子时，不量尺寸就盖箱浇铸，即使量，也是做个样子，并且故意芯子把下歪，或者把砂箱放偏。这样铸出来的炮弹壳，自然就七厚八薄没个匀称的，这样的炮弹哪能走正道呢？

　　胜利欢呼

　　第四条妙计又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听到消息后，大伙儿都欢腾了起来，小伙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老师傅们竟然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就这样工人们团结一致，千方百计地进行破坏，经过几个月的试制，日本侵略者生产炮弹的计划完全破产了。

　　不久后，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了，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编辑 穆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