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当上第一夫人

　　“灰姑娘”吴木兰与波兰总统候选人的网络婚恋

　　2003年，深圳，一个或许意味深长的夜晚。37岁的吴木兰突然心生闪念— —为什么不试试跨国婚姻？

　　不知道那头坐着的是恐龙还是青蛙的当下，吴木兰小心翼翼地在网络上行走着。缘分正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如今，吴木兰一家住在加拿大多伦多市区一片闹中取静的地方，那是一栋环绕着高大树木的四层别墅。

　　记者问她假若成了波兰第一夫人，有什么打算呢？吴木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七月初，“吴木兰”这个名字开始在报章杂志上频频露面，并且在一个星期之内迅速成为这个炎热夏天的最热话题之一。与这个普通的中国女性名字并行的，是这样一些新闻标题——

　　“河南女子通过网恋与波兰总统候选人喜结连理”

　　“网上寻跨国婚姻 深圳打工妹嫁给波兰总统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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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奇迹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中国版的灰姑娘童话。

　　只不过，网络替代了传统故事中的南瓜车。

　　一个意味深长的夜晚

　　2003年，深圳，一个或许意味深长的夜晚。37岁的吴木兰(非原名，木兰为其波兰丈夫所取)偶然之中将遥控器调到了凤凰卫视，正在播放的“唐人街”的节目让她突然心生闪念——为什么不试试跨国婚姻？

　　两年后的今天，吴木兰对记者说，当时确实只是瞬间的闪念而已。

　　但就是2003年的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一个看似平常的女士打开了通向未来的精彩之窗。

　　在这座中国著名的移民城市里，600万外来者寻求着他们的淘金梦。他们中，有无数的人会走进上万间在中国影视剧里常常看见的那种制衣厂，成为流水线上的一环，或是制衣工人，或是小小的管理者。

　　吴木兰，也是流水线上的一环。幸运的是她摆脱了枯燥的生产作业，身为车间一个领班。

　　这个来自牡丹之乡——河南洛阳的女子，十多年前毕业于河南一家师范学校，在当地的一家中学教了三年语文之后，一场婚变降临。于是她带着女儿，在这座原不属于她的城市，独自追寻着自己的梦想。

　　一个人的深圳，无疑是艰苦的，但坚强的吴木兰却已经奋斗了十多年。面对已经13岁的女儿，关于爱情的梦已经越来越浅，她说如果有幸的话，找一个不坏的男人过日子就很满足了。

　　但是现在吴木兰已经有了新的念头。

　　在一个同学鼓动下，她上了 “亚洲交友中心”网站。这个标榜着“全球最大的交友、交流网络中心”的婚恋、交友网站，号称有30，000，000多名会员，可以与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全世界各地男女进行聊天，交友。

　　不知道那头坐着的是恐龙还是青蛙的当下，吴木兰小心翼翼地在网络上行走着。

　　下面是吴木兰与记者的对话录音：

　　记者：你与现在的丈夫是怎么认识的，真的是通过网上聊天吗？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似的。

　　吴木兰：这有啥天方夜谭的，那都是真的。我以前也上网，但也不是太熟练，后来我一个同学教我上亚洲交友网，那个网有收费的，有不收费的，我上的是不收费的，当时就是想着能不能通过网络找个好丈夫，后来隔三差五都要上去看看有没有啥新信息。

　　我与他刚认识时也没在意，发信息大多是通过朋友帮的忙，因为我的英语水平不是太高。但后来联系越来越多，也不便老麻烦朋友，就自己通过查英汉字典、翻译软件来写东西。但翻译软件老是翻译不准，有些词还行，有好些字现在才知道一直是错的。也就是这样半通半不通充着联系，大概意思知道，但不是太确切。

　　记者：在网络世界里，你是怎样取得现在丈夫的信任的呢？

　　吴木兰：我最初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只是想随便处处而已，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所以我当时很少过问他的财产、工作、家庭等敏感问题。他倒是一个劲追问我的个人情况，我都一一如实告知。后来他要与我视频聊天，我一直没同意。这样做一是因为我的英语水平有限，二是我也想留一手。不过我在网上还是放了一张照得很不错的照片的。

　　缘分正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吴木兰在网上认识了远在加拿大的一名男子，他叫斯坦·蒂明斯基。

　　很快，她发现这位蒂明斯基先生的与众不同——因为她在网上并没有用视频聊天，很多网友都会提醒她，去买个摄像头吧。他也同样“提醒”她，但是，他真的寄了笔钱来，让她用这个钱去买摄像头。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她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细心。她的心，就这样忽然被拨动了一下。

　　视频接通后，吴木兰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此前也聊过很多次了”，但“双方都有一种很吃惊的平静……后来他对我说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很亲切，其实我也一样”……

　　这个让她一见就觉得亲切的外国人，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为她穿上水晶鞋

　　斯坦·蒂明斯基，但他的朋友更喜欢叫他“斯坦”，一个长期居住在加拿大的波兰人。

　　57年前的1948年，他出生于波兰的一个只有6万人的小镇科莫罗夫，距离华沙十几公里外。在那里，蒂明斯基和妹妹度过了童年。8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色童子军(类似中国的少先队)。在无线电修理工的父亲影响下，蒂明斯基在波兰一所无线电中专取得了文凭。

　　1969年，为了能够去当时还有意识形态约束的瑞典，蒂明斯基流着眼泪谎称父亲去世，顺利地拿到了签证。在那里，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500美金，还认识了他的第一个妻子，一位芬兰姑娘。

　　1970年，他来到北美，事业一直围绕着无线电和电子设备。5年后，蒂明斯基有了自己的公司。从起初的打工仔，成为了波兰少有的在海外发迹的富商。

　　蒂明斯基已经经历过两次婚姻，她的第二任妻子是秘鲁人，两儿两女。他喜欢和家人一起到农场游玩，喜欢骑着摩托车去兜风，但是，宝马600是他的最爱。

　　同样离乡创业，同样婚姻失败，同样有孩子。2003年，当55岁的斯坦·蒂明斯基与35岁的吴木兰的相遇，爱情似乎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蒂明斯基比吴木兰更主动，但也更慎重。为了能更多地了解她，2003年底，蒂明斯基让他的一个朋友专程从香港赶到深圳，请吴吃饭，然后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再发回给他。

　　经过这样一轮的“审核”，蒂明斯基终于确信，这个在照片中看上去斯文雅致的中国女子，就是他要等待的伴侣。

　　对于涉外婚姻来说，最麻烦的就是办签证。

　　因为“她”几乎不懂波兰语，连英语也十分不流利。更要命的是，在签证官看来，这对刚从网络虚拟世界回到现实的情侣，没有一点“情侣”的样子。于是，吴木兰被波兰驻华使馆以有移民倾向为由拒绝了。蒂明斯基愤愤地离开了领事馆，虽然他当时在波兰议会有一个位置。

　　直接把吴木兰带去波兰的想法失败后，蒂明斯基转而求助加拿大驻华使馆。相同的是，北京的加拿大驻华使馆以无结婚签证为由拒绝。这一次，他找到他的朋友、加拿大所在地区的议员，然后向加拿大政府质询。最终在加拿大移民部长的亲自过问下，吴木兰才拿到签证。

　　2004年4月，她和他终于在多伦多结婚。这位生长在欧洲，创业在美洲的异国丈夫，给她取了一个地道的中国名字——木兰，而“吴”是她的本姓。

　　如果故事进行到这里，这个爱情故事只是众多普通跨国婚姻中的一个。但是，这个波兰男人与这个中国女人相遇，所产生的巨大化学反应能量，并不是因为他们共同的经历，而是政治生活大人物与生活小人物的交错。

　　上世纪90年代初，波兰红色政权受到冲击。

　　1990年波兰举行大选。当时波兰政坛上最被看好的是团结工会的领导人瓦文萨和时任政府总理的马佐维耶茨基。但是，作为独立候选人的蒂明斯基，出乎分析家预想的那样，在11月25日的第一次大选中，击败了马佐维耶茨基，成了一匹政坛黑马。不过，第二次大选中，“海归”蒂明斯基输给了本土电工瓦文萨。

　　15年之后，2005年3月24日，在海外从事电器设备和电脑资讯的蒂明斯基，突然表示将会参加今年年底举行的总统大选。6月3日，他带着他的中国太太，回到了波兰，正式宣布参加选举。

　　但是，要在波兰选举中，成功注册为候选人，蒂明斯基必须获得10万个选民的签名支持，这点看起来并不是容易的事。不过，现在有一个政党正在支持他，他们甚至提出，谁能带来30个人的签名，将有现金奖励，并且可以在未来的选举处工作。

　　尽管在选战中处于不利的位置，但蒂明斯基依然对自己充满信心。在自己的选举网站上，他宣称在最新的民意调查中，自己获得了21%的民意支持率，远远超过其他候选人。

　　假若成了第一夫人，除了选举政务的需要偶尔回趟波兰，吴木兰一家平常就住在加拿大多伦多市区一片闹中取静的地方，那是一栋环绕着高大树木的四层别墅。

　　说起丈夫，吴木兰的每一句话中都浸着甜蜜。她说：“我很幸福，时常像是在梦中”。朋友口中的“斯坦”，在妻子吴木兰那里，则成了丈夫的乳名“斯达手儿”。

　　她在接受国内记者采访时这样描述她的幸福生活：

　　记者：你英语不好，你先生也不会中文，平时怎么交流呢？

　　吴木兰：很多时候交流不一定要靠语言的，我虽然英语不好，但也能够勉强应付，而且我一来就去上英语学校，现在两个人交流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记者：你女儿和你先生，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如何？

　　吴木兰：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他对我的女儿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甚至比对亲生女儿还好。我女儿来到加拿大以后，就买什么钢琴、手风琴啊，还参加柔道啊这类的夏令营，她下个月就去，都是很花钱的。

　　我先生的子女们与我相处也非常好，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家人。我现在跟别人讲都是说我有五个孩子。我先生现在很得意地跟我说：我当初说的没错吧。

　　记者：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绊绊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像你和你先生，有这么大的文化背景差距，平常有分歧吗？谁说了算呢？

　　吴木兰：分歧是当然有的了，不过一般来说还是他说了算。他肯定会和你商量好的，你说，到底又是谁说了算呢？

　　记者：你现在的日常生活怎么安排？

　　吴木兰：我平时主要的任务是上学。其实我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家庭妇女。我的主要任务除了照顾好家里以外，就是去学校学英语。只是现在学校放暑假，才跑去我先生的公司里去打打杂，四处看一看，我这人坐不住。　　

　　记者：你觉得你先生是一个浪漫的人吗？

　　吴木兰：他对我很好，我们全家九口(包括我先生姐姐和她的女儿)去过美国很多地方，还到墨西哥玩过，坐过热气球，玩过很多很好玩的东西。

　　记者：在很多人看来，你到加拿大的这段经历像童话一样，有些人说你运气好，你觉得是这样吗？

　　吴木兰：有时候也确实这么想过。他人又好，对(我)女儿比亲生的还好，真的让我挺感动的。可我先生还说真正运气好的是他。

　　记者：你先生现在正在竞选波兰总统，假若你成了波兰第一夫人，有什么打算呢？

　　吴木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吴猜／文 本报道得到《南方人物周刊》与河南《大河报》记者朱长振的支持，特此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