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是国务院《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颁布实施两周年。两年来,长沙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是什么状态?城市流浪乞讨人员管理工作到底如何?记者做了一番调查。
流浪乞讨人员直击
7月27日,记者来到长沙市区车站、商业中心、医院、
学校,调查流浪乞讨人员的生存状态。
“那里没钱,而且还没烟抽”
地点:火车站 时间:12点整
火车站前坪广场,并没有发现什么乞丐,是不是由于天气太热,不用“上班”呢?记者满头大汗地来到售票大厅里面凉快凉快,发现大厅里排队买票的人真不少,这时,只见一个头发蓬松、面黄饥瘦的男子拿着个锈迹斑斑的小黄盆,向排队的人群逐个乞讨。此人“赤膊上阵”,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只穿了条本是蓝色却被泥“染”成黑色的短裤。
“生意还过得去”,在向记者要了根烟抽后,他扬了扬手里大概十多元钱得意地说:现在太热了,也懒得到外面去讨了。“你知道救助站吗?”记者问,“我去过也不想去了,那里没钱,而且还没有烟抽。”他露出两排黄黑色的牙“嘿嘿”地笑了两声,显得满不在乎。
当记者准备离开火车站时,在一个邮政所的门前发现:9个打着赤膊的男子就地而睡,更有甚者,仅用一报遮羞。一环卫工人说,好多人长期就睡在这里,尽管附近保安将他们赶走过几次了,但没几天他们又回来了。每天下午六时许,邮政所门前最为“壮观”,因为那个时候睡在这里的人最多,一般会有三十多个。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外出乞讨了。
方便面盒相濡以沫
地点:南门口至劳动广场一段 时间:下午1点40分
在南门口至劳动广场一带,记者发现乞讨者比火车站的要多。乞讨手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低着头长跪不起,有的抱个吉他唱起了歌,有的干脆在街道地面上“练起了书法”,大致内容是自己家乡遭遇不测,初到长沙望各位父老乡亲多多关照等等。
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对衣裳褴褛的老人坐在地上,旁边乱起八糟地放着很多袋子。只穿了条短裤衩的老头子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两眼无神。老太婆相比之下显得胖点,此时老太婆正给老头子喂饭,他们的饭盒其实就是一个废旧的方便面盒子,饭盒里面多半是饭,只有少许萝卜干以及几片菜叶子。老太婆耐心地一口一口将老头子喂饱后,自己才将饭盒里所剩无几的饭菜吃完。老头子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半截香烟,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抽了起来。老太婆则又找出了一个方便面盒子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救助站?不知道”
地点:开福寺门口 时间:下午3点20分
记者在这里发现4个乞讨者,都是残疾人,他们对过路的行人“置之不理”,对穿梭于寺庙大门的善男信女们“格外热情”。这可能与这里的地理环境有关吧,“每逢初一、十五、大节日来这里要钱的残疾人更会多得吓人。”一名女香客说。在经过记者的一番努力后,一个乞讨者说,他们这一帮人多半来自河南、安徽等地,“救助站?不知道。”记者解释说:“救助站管饭管睡管送回家呢。”而旁边一个年轻点的乞讨者马上插了一句:“我不想去,我靠自己讨钱能养活自己。”
接受救助人员每月约300人
2003年12月23日,在召开一次长沙公安、民政、城管、卫生与宣传等部门的负责人联合会议后,长沙市救助站曾发表了一封《致全体市民的公开信》,建议市民不要直接给乞丐施舍金钱。公开信中说明:救助站对所有自愿受助的流浪乞讨人员均实施救助,解决其临时生存困难,帮助他们重返家园。
“但是目前仍有不少流浪乞讨者不愿意接受救助,宁愿浪迹街头,以乞讨为生,其中不乏生性好逸恶劳,并不属于救助对象的‘职业乞丐’。他们利用市民的爱心以乞讨为生财之道。更为严重的是,有不法分子利用和操纵流浪乞讨人员,特别是未成年人沿街强讨,占路强要,严重影响居民的生活、交通安全、市容市貌和社会稳定,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不正常的社会现象。”长沙市救助站办公室副主任李桓介绍说。
公开信效果如何呢?李桓说,在发出公开信之后,救助站工作人员不断地上街对乞讨者们解释救助站的功能,劝导他们放弃乞讨,接受救助返回原住地自食其力。“但是多数遭到了拒绝。”两年来,每月到救助站接受救助的人员都在300人左右,“基本没有什么波动,甚至春节这样的节假日也一样。这些人中间,我们很难发现职业乞丐。”记者在救助站发现,在这里接受救助的人大多衣着相对整洁。与此相关的数据是,我省共有市、县两级救助管理站68个,每年进行常规救助两万人左右。
为什么政府救助会遭到职业乞丐拒绝呢?“他们都已经放弃了尊严,我们去劝导他们时,多数会遇到‘有钱吗’的反问,他们要的是钱,有的收入比公务员还高。救助站不可能发钱,自然会遭到他们的拒绝。”
救助站成为免费“招待所”
对于流浪乞讨人员,长沙市政府的意图是建立以110巡警联动为核心,囊括相关各部门的“联动救助流浪乞讨人员体系”。目前,长沙市救助站救助的对象,110巡警送来的占很大的比例。
根据规定,能接受救助是有条件的,必须同时符合以下四个条件:自身无力解决食宿;无亲友投靠;既不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又不享受农村“五保”供养;正在城市流浪乞讨度日。“但是,现在救助站却被一些人看成了免费的临时招待所。”李桓说,来寻求救助的人员中,有上访人员、来长务工未落实工作者、刑释人员、被扒被抢人员、患慢性病者,这几类人中,很多都是不符合四个条件不在受助范围之列的,而且不少是反复求助的,但是很多时候救助站不得不让他们进来并安排他们返程。长沙市火车站甚至发生有人专门以从救助站套取车票牟利的案例。
少年流浪者管理遭遇难题
受助者中一个特殊群体是流浪少年儿童,他们大都由巡警、城管等部门护送到救助站,绝大多数是在街头流浪乞讨和被操纵进行偷盗、或卖花、卖唱等。长沙市救助站办公室副主任李桓介绍说,很多少年儿童一进救助站就闹着要走,但是按规定受助人员中未成年人属特殊困难救助对象,为其安全考虑是不能让其自行返乡的,必须与其亲属或单位联系接回或送回。碰到一些没有地址找不到家人的孩子,就只能滞留站内。
而一些流浪少年被送回原地后仍有危险因素。比如在怀化少年梁攀龙昆明扒机事件中,与梁攀龙一起扒上飞机并摔死的另一少年束清,两人正是在昆明救助站认识并一起跑出随后钻进机场,而束清正是长沙市救助站按照属地原则护送到昆明救助站的。
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是,按照人性化的立法精神,新的救助办法贯彻的是自愿原则,只要他们没有违反法律,不能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这在提倡社会宽容的同时,也使得一些破坏市容、强讨强要的职业乞丐处于管理的真空地带。从长沙市城管警察支队得到的反馈是,两年来该支队处理的职业乞丐违法犯罪案件非常少见。
流浪乞讨人员可分四类
公安部门透露,在长沙流浪乞讨的人员成分、乞讨的原因非常复杂,但他们多数并不是因生活无着而乞讨。综合来看,目前社会面上的流浪乞讨人员大致可分为四类。
职业型。一些贫困地区的村民早有外出乞讨的职业习俗,家中有田不种,有活不干,专门到大中城市以乞讨为生。
违法型。流浪乞讨人员中不少聚集成团伙、帮派,划地为营,强讨强要,甚至组织、欺骗、胁迫、利用未成年人或者残疾人乞讨。一些流浪乞讨人员,在乞讨时,经常顺手牵羊,偷盗公私财物。在一些繁华街道,经常发生驾驶员在应付乞讨人员时,车上的包或财物被偷走的案例。
临时型。一些盲目来长沙找工作的人,因找不到工作,而所带的钱已花光,不得不就地乞讨。
求助型。一些外地来长沙的人员,人生地不熟,突遇抢劫、抢夺、诈骗或其他突发事件,所带盘缠用尽,只好向路人求助。
本报记者 黄志杰 实习生 周 全 摄影 赵尚渝
责任编辑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