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买街头的乞丐安静地等待施舍

　　印度新德里的乞丐也许堪称世上“最主动的行乞者”。他们不会安坐于街头一隅、等待路人施舍，而是穿行于车流间、只朝“阔佬”伸手。他们大多踽行于十字路口，一俟红灯亮起，就疾步窜至轿车两侧，向已然盯上的目标讨要。如果车窗是关着的，他们定会先用又黑又脏的手指敲击几下，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大饼、大饼”，待到车窗摇落、卢比递出，就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

　　专盯有车族 按照这里的市俗观念，坐车人即有钱人，掏几个卢比不仅算不上破费，还能显示出菩萨心肠。乞丐们正是利用这种心态，专盯“有车一族”。一次，我和一位印度友人同车外出，途经十字路口时，一个妇女怀抱婴儿走来，我摇下车窗递出10个卢比。旁边的印度朋友嗔怪道：“这种乞丐你不该给钱，因为钱根本到不了她手里，就会被‘丐帮’收走。”我不解地问：“她不会把钱藏起来给孩子买点儿吃的吗？瞧那孩子多可怜！”印度朋友则说：“孩子是不是她的还难说呢，即便是她的，也是生出来就当乞讨工具用的。讨来的钱如果不交给老板，她在这里一天也混不下去。”

　　卖报是伪装 我遇到的乞丐中，有一群七八岁左右的“小报童”，说是卖报，实际上是以卖报为幌子进行变相乞讨。在新德里的每个十字路口，几乎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手举报纸在车流中钻来钻去，敲着车窗强行推销。你若不理会，他们就把报纸扔进车窗或塞进门缝，由不得你不掏钱。每逢此时，我都不免心生厌烦，可看着这些冒着生命危险“讨生活”的孩子，又无法不动恻隐之心，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掏出几个卢比。

　　坐功很高超 印度乞丐中令我印象最深的还要数孟买的乞丐。孟买的“哈吉阿里”清真寺建在海上，一条长长的通道连接陆地。通道两边，乞丐们排成两列，与出入的信徒和游客呈“夹道欢迎”状。他们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有的跪着，静静地等待施主在他们的钵里投入几枚硬币。这等阵势，反倒更能打动乐善好施的人们，连我这“外来户”一路走过，也居然先后扔下了好几十枚硬币。在我的印象中，他们算是印度最“文明”的乞丐了。

　　乞讨有哲学 印度还有一群被称作“苦行僧”的特殊“乞丐”。他们为了修行而离家出走，到处朝拜，靠乞讨为生。他们中有的是突然看破红尘，专心陪侍各人信服的神灵，有的是在散尽万贯家财后走上云游之路的。一次，我问一个“苦行僧”，他们与一般乞丐有什么区别，他坦然答道，他们鄙视物质享受，乞讨仅仅为了肉身的基本需要，填饱了肚子就不再索要财物和食品；职业乞丐则不同，他们不断乞讨，永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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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乞丐有多少，连政府也无法掌握准确的数据。有社会学家估算，仅新德里一地就有80万人居住在条件极其恶劣的贫民窟，其中约1/3已沦为乞丐；而在孟买，贫民窟里的居民更数以百万计，乞丐比例远远超过新德里；其他地区的情况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贫苦依然是行乞现象盛行的根源所在。

　　对于街头乞丐，印度政府基本上采取不干预、不整顿、不收容的“三不”政策，这一政策基于印度社会深刻的宗教文化背景。印度教提倡施舍，认为施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美德，因为这是“法”的规定，履行这种“法”正是达到解脱的手段；向他人索取也非不道德行为，这同样是“法”的规定，同样是达到解脱的手段。另外，印度教自古以来实行门徒制度，形成了善待行乞僧人的普遍风俗，沿袭至今，成为乞风日盛的又一肇因。

　　此外，印度的乞讨现象还有其社会根源。在印度，行乞与施舍是一种受到鼓励的社会行为。人们认为，这让那些企望积德行善的富人有了可以施舍的对象，乃是成全他们通往天堂的桥梁。据记者观察，一些非政府组织也一直从事着救助乞丐和流浪者的工作，并且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帮助和支持。此外，个人和公司对乞丐进行捐助，还能得到税收减免等方面的优惠。从这个角度看，政府对乞丐也算给予了间接的资助。

　　印度要减少乃至最终消除乞讨现象，采取经济和社会方面的措施固然重要，但人们价值观方面的调整也不能忽视。在一个民众否认乞讨是一种社会病态、且在观念上不以为耻的国度，怎么能彻底根除乞讨呢？作为社会现象和宗教文化的一部分，印度的乞讨现象还将在相当漫长的时期内继续存在下去。

责任编辑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