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拿到虹影的新作《上海之死》,我迅速瞟了一眼封面:之前的数本书,她都用自己的脸做封面,此次,否。再翻一页,一个
身着蓝布旗袍的,秋水伊人般的影像即入眼———媒体见面会的桌子那头,虹影正与出版方热切交流等待见面会的开始,尖尖的,肆无忌惮的动人笑声,从修长的指间溜出,她带有斑驳花色的上衣,像极波西米亚风格。
“饥饿”的女儿
虹影在内地名声鹊起应该是《饥饿的女儿》的诞生,那是一本自传体小说。在那本小说里,母亲怀上虹影是在1961年的冬天,三年大饥荒最后一个暗淡的冬天,在嘉陵江的呼唤中降临在重庆的一个贫民窟里。
母亲抬河沙、挑瓦和水泥,用一根扁担两根绳子赚钱养活一家;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病退后在家操持家务。父母、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和虹影拥挤在小小的破旧的房子里。
那时,虹影时常饥饿难耐,梦里都是饭碗。不过,更让她窒息的是,一种无助感总驾驭着她的思绪,身后总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脊背发凉。直到18岁,她终于明白了根源,即是自己私生女的身份。
在虹影的诗《琴声》里有这样的表白,“我藏起来的木板,搁置过一颗冰凉的头颅……”,其创伤,哀恸,了然。
回首过去,正体验着生活之绚烂声色的虹影,简白已无伤痛:那是素描,而用电影来比喻,那是一部黑白的纪录片。
与梦相通的行者
离开故乡重庆后,虹影游走天下。后来,遇到先生———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著名教授和翻译家赵毅衡,他们在英国南温布顿的教堂举行了婚礼。虹影的世界里终于“走出了一个心里没暗室的人,始终在阳光里含笑,说话。”
作品《K》被虹影定位为华丽的“油画”。那是一种生命的享受,不管是言语、走路的动作,还是街边卖的花,都着意讲究。应该说,先生赵毅衡给予了这份美好。
不过,根的力量还是会把虹影牵到长江上游那个生长了18年的故乡。虹影说,“无论如何,重庆还是我的原创力所在,它常常在梦里,我是在江中奔跑的女孩。”每次梦境都会幻化在虹影的作品中,“我觉得每次我在写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那个地方,而且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虹影创作《孔雀的叫喊》时,虹影觉得柳璀的母亲就是自己。那一刻,江上下着倾盆大雨,手术刀在解剖自己,无言的恐惧。
———“这就是她,白天重复夜里的旅行而青铜刀跟了上来”(虹影诗《回忆之灰》)
修道院里的“修女”
据说,1991年,虹影就移居伦敦。在伦敦,虹影的书房是一个白色的阁楼。夜里,虹影打开斜窗,眼里全是闪烁的星星,别无他物。
这是一种境界。虹影说,她少与人交往,“尤其在写作的时候,我非常自闭,拒绝见人。那像种修道院的生活,我是那里的修女,我日日夜夜只跟自己的书中的主人公对话。写作是我的职业,是我存在于世界的方式,是我的宗教。写作时,不存在任何人。”
但是,虹影以作家的身份存在就不能斩断世间的千丝万缕。从《饥饿的女儿》的“一女二嫁”开始,虹影就官司不断。不过,这些扰不了虹影的兴致,小说依然按部就班,保持一年一部的“产量”。
虹影非常喜欢一首波斯长诗,叫《鸟儿的对话》,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一群鸟儿想寻找鸟王西姆格,一路上很多的鸟放弃了,大多数鸟也死去了,有30只鸟经历困苦到了西姆格国王所在的一座山上,最后却发现他们自己就是他们想寻找的鸟王。虹影说,这可以解释自己“百毒不侵”,像“修女”一样生活,但声势依旧铿锵的原因。
富有诗性的女作家
在虹影的老家,有一天井。是一个封闭院子的出口。学会走路后,虹影就经常在那里,看天空,不时,有鸟飞过,闪电咔嚓咔嚓响,雨水如帘,灰瓦上突然生出一枝黄花。此番景致以最原始的状态撩拨着虹影懵懂的诗性,即使在小说给予她更多的空间时,她仍诗性不改,而且让她的文字充满着质感。
在现在的生活里,每有情感触发,虹影还会赋诗一首。“写小说时不一定是我本人。但写诗歌时,我更本质化。诗与小说于我是血和肉的关系,要分开来肯定办不到。在小说里好像没有看到我,但有我诗人的这种气质或者这种想像力,我可以海阔天空,创造新奇的世界,从而到达我想要去的那个世界。”
当然,虹影逃不掉诗人身处诗性缺乏时代的无奈。“现在想出诗集,出版社才不干呢。”不仅服饰上,而且性格里也有波西尼亚风格的虹影如此笑言,里面有挑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