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市住着一户安徽人，父母是船民，长年漂泊在江河湖海，留下 6个孩子住在出租房中。14岁的姐姐王月成了“家长”，扶养5弟妹长达5年，面条常常就是他们的“美味”。　段仁虎摄

　　14岁的王月是泰兴市泰兴镇迎幸中学初一学生。他们一家都是安徽人，父母是船民，长年奔波在江河湖海，只留下6个孩子借住在泰兴市的出租房中。王月是6个孩子中最年长的，父母不在，她成了其他5个弟妹的依托和“家长”，这样的日子他们已过5年了。小王月不但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撑起这个家和5弟妹的生活，而且她的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当周围许多人感动于这个14岁小女孩的坚强和懂事时，她最大的愿望却是希望弟妹快点长大，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考上大学。

　　烦恼和无所事事时，王月都喜欢去江边。

　　江上的船只来往穿梭，王月希望其中有一艘船能停下来，希望那是父母的船。“其实那是不可能的，这里没有停靠的码头。”尽管如此，王月还是很想父母，但她更记得父母每次走时留下的话：你是老大，要好好照顾5个弟妹。

　　王月当然记得妈妈的这句话。除了这句话，王月还有许多心事，父母在江上安全吗，弟妹会不会好好学习，弟妹身体怎么样，今天的生活费会不会超支……

　　王月要想的问题太多，这样的日子王月已经过了5年。虽然王月只有14岁，但王月却很骄傲地说：因为我是老大，我是家长！

　　14岁女孩带着5弟妹住破屋

　　中午11点20分，来到王月所在学校。她的同学和老师说，王月放学刚回去，这个时候应该在家给弟妹做饭。在王月同学的带领下，绕过几个弯，来到两间破旧的屋子前：王月和5弟妹住的家到了。

　　这两间房子非常简单，外面一间的门后兼做姐弟6人的厨房。靠外一间房里只有几件简单桌凳，地面潮乎乎的。里面的一间是姐弟6人的住处，房间里靠着三面墙挨着放三张床。此外房间里还有一些衣服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孩子们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给他们用的。

　　正如同学和老师所说的那样，王月正在家做饭。为了高一点便于做饭，灶台下垫着一个石凳子。王月正站在这个石凳上，往锅里下面条。王月的手很灵巧，很娴熟地避让着不断从锅里溅出的热水，但她手上一块肿肿的伤疤还是清晰可见。王月说，那是几天前做菜时被锅里溅出的油烫的。

　　王月的弟弟妹妹很懂事很乖巧，姐姐在忙碌时，有一个小一点的女孩在给王月做帮手，其他的几个孩子则有的爬在桌子上、有的伏在凳子上，埋头做作业。饭好了，听见姐姐王月的喊声，几个孩子在门口的水池里洗洗手，过来吃午饭。

　　午饭很简单，就是煮面条。王月说，因为下午要上学，因此中午只能简单一点。虽然午饭很简单，但姐弟几个吃得却很香。

　　姐姐“家长”凌晨4点半起床

　　王月的家本不在这里。按照她的说法，她家是安徽的，父母跑船运沙子，他们一家都生活在船上。在她的记忆中，她曾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上过幼儿园。在她上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方便她和弟妹生活，父母把他们姐弟6个及奶奶留在了这里。从此他们姐弟和奶奶就有了相对固定的住处，父母因为长期在外，每隔两三个月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们就和奶奶相依为命。

　　小时候，看到妈妈的肚子一次次鼓起来，妹妹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她曾好奇地问奶奶，自己怎么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多妹妹。奶奶告诉她，爸爸妈妈想要一个男孩，几个妹妹都抢在弟弟前面出生了。终于有一年，弟弟出生了，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她们也很高兴。

　　在王月9岁那年，奶奶去世了。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到了王月的肩上，“爸妈要出去挣钱，他们不能呆在这里照顾我们的。”王月说，刚开始时，她什么都不懂，“妈妈说我是老大，要我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弟妹都听我的话。”当时她还觉得很高兴，“弟弟妹妹都要听我的，我是家长啊，我当时觉得很好玩的。”

　　她第一次像奶奶以前那样，早上4点半就起床，准备好早饭。然后叫5个弟妹起床，等他们吃完早饭后，自己忙着洗锅碗，然后和弟妹一起去上学。

　　精打细算，2年省下9元零花钱

　　父母回来一趟的时间不定，有时间隔两三个月，有时候隔四五个月，每次回来就是给他们送一点钱过来，“爸妈就打电话到房东家，问一下我们的情况，如果需要钱，就约我到一个码头上等他们，或者等一个熟人的船，请他们转给我”。

　　墙上有她记录的每天支出情况。“我和弟妹一天的支出平均下来只有六七元。”她知道父母的钱来得很不容易，刚开始时她把每一笔花费都记录在一个本子上，后来熟悉了，就简单地记录一下。按照她提供的数据，父母一般每个月给他们的生活费用在300元左右，除去55．5元的房租外，他们必须控制花费。

　　“为了省钱，我们几乎都不买衣服，现在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心人送的。”就算衣服的钱省下来了，他们的钱依然无法保证他们的生活，油、米都得要钱。为了多省一点钱，每到周末，她都要和妹妹骑着自行车去几公里外的南门市场去批发蔬菜。“每次都要批发好几十斤，够我们吃一阵子的。”虽然这样能解决吃菜问题，但孩子几个正在长身体，不吃肉怎么能行呢？王月的回答很干脆：这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很少吃肉。

　　就是这样，王月还得拼命省钱，王月要把学费省出来，否则就可能失学。虽然当地学校已经为他们省去了包括借读费等多项费用，但王月他们姐弟几个书本费是没有办法免掉的。这些在常人看来并不多，但却难坏了她这个小“家长”。“因为实在没有钱上学了，我五年级的时候就辍过一次学，二妹现在还在辍学，我真不想让弟弟妹妹辍学。”王月说这话时，眼里滚出泪花。她拼命省钱的结果是两年时间省出了9元钱。

　　雷雨交加，搂着弟弟扫蚂蟥

　　天气晴朗时，房顶能从外面透进阳光。下雨时，雨点就会哗啦啦地砸进来。因为长期地面潮湿，这个房子一到夏天，墙上屋顶上就会有黑黑的小虫子。每年夏天，为了让弟妹睡安稳，王月和二妹王婷就要把几张床移到房子中间来。

　　雷雨交加的夜晚，总会让这个懂事坚强的女孩发愁。在她的一篇作文中，她这样记述了一个下大雨的夜晚。“那天夜晚，雷声好像随时会把房顶炸裂，蚕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一开始还冒泡泡，后来就成倾盆大雨了，屋子里的墙上爬满蚂蟥。”

　　雨水肆无忌惮地淌进屋子，王月和二妹赶紧把家中东西往高处搬。“风也更加疯狂地刮起来，本来就摇摇欲塌的屋子，变得更加不结实。灰尘和小石子掉下来，有的掉在床上，有的掉在地上，还有的掉在弟弟妹妹的身上，他们吓得哭起来，我赶紧丢下手中的水瓢安慰他们。”

　　“走进里屋一看，被子上都是树叶子、蚂蟥、灰尘，小六吓得躲在床底下；小五、小四躲在被窝里。我拿来扫帚，掸去床上的树叶子、蚂蟥，将弟弟抱在怀里，小妹们也围到我身边。小六偎在我怀里说，‘大姐，我想俺妈，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大姐，咱们搬家吧，你看，被子上有蚂蟥！’小五、小四哭个不停。‘不怕，不怕……有大姐呢，咱不怕，啊！’我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我最不能哭。”

　　昨天和王月说起这篇作文，王月紧咬嘴唇，似乎不想让眼镜背后的泪珠破碎。

　　“那时候，我搂着我弟妹时，特别怕，我好想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在江上怎么样了。”王月很担心爸爸妈妈，“那么大的风，对行船肯定有危险的，那个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只要爸妈安全就行了。”

　　弟妹：成绩不好对不起大姐

　　王家的孩子都很聪明伶俐也很懂事，看见记者来，都知道站起来让坐。吃完饭了，不声不响有的收拾桌子，有的刷碗。据了解，这几个孩子的成绩都很好，还获得过不少奖状。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摄影记者帮他们拍照的时候，马上好奇地笑成一团。可是王月一出来，孩子们马上就规规矩矩的。

　　三妹王娇告诉记者说：“大姐对我们可好了，天天为了我们辛苦得不得了，睡得最晚，起得最早，我们不懂事对不起大姐。”四妹王梅也说：“大姐都不要我们做家务，叫我们好好学习，不过现在我们大了，都会主动帮着大姐做一点！”

　　不过孩子们也挺怕这个小“家长”的。王娇吐了下舌头：“要是不好好学习，大姐可凶了！比如我们回来不好好写作业，大姐就会骂我们。”王娇说，“大姐为了我们太累了，不好好学对不起她。我三年级的时候，一次数学小考的头天晚上我发了高烧，第二天头很晕，只考了60分。第二天下午老师让拿回家给家长签字。我把卷子拿出来，大姐还没说我，我就哭了，觉得心里很难过。”

　　旁边才10岁的小妹王雪也说道：“上学期期中考试，我语文只考了85分，走在路上都不敢回家，不晓得跟大姐怎么说。”

　　橱柜上放着四妹王梅的奖状，墙上贴着很多她画的儿童画，这是家里比较多才多艺的一个孩子。但她说也没少挨姐姐批评：“什么都好说，只要学习不努力，姐姐就很严厉了。她说她不管好我们，对不起爸妈，可我觉得不学好，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姐了！”

　　老师：这么好的孩子失学就可惜了

　　王月是班长。在学校采访时，学校的老师都说这是个好孩子。王月的班主任告诉记者，他们学校老师对王月的情况都很同情，这是一个很坚强很懂事的小女孩，学校许多老师都很佩服她。她那么小的孩子不但能把5个弟妹扶养好，而学习在班上也一直很好。

　　王月觉得自己能上学确实很不容易了，晚上累的时候，她怕自己做作业犯困，每次都提醒其他几个弟妹经常提醒她。“我的任务就是把弟弟妹妹照顾好，把学习学好。”王月说话的口气非常像个大人。

　　在王月的心里有一个梦，她说希望自己不会辍学，能一直好好读书下去，并考上大学。她说她最想考的就是北京大学。

　　■记者手记

　　虽经努力，但记者还是没有联系上孩子的父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王月他们姐弟6人艰难生活，但孩子是无辜的，王月的故事让周围人也让记者动容。困难和贫穷让王月和她的弟妹更加懂事和坚强，也更加珍惜学习机会的难得。14岁，本应该是享受父母呵护的年龄，王月却用14岁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除了为她喝彩外，便只有祝福了。　□金陵晚报记者王国俊　通讯员韦伊　实习生黄橙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