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生本想再把于华北准备搞对国有资产流失调研的事说—说,提醒赵安邦注意此事的题外之意,可见赵安邦已看起了李成文的举报材料,遂悄悄告辞了。    不料,刚走到门
口,却又被赵安邦叫住了,“哎,鲁生同志,你等等!我突然产生了个大疑问:伟业国际咋在这时打了四千万给绿色田园?白原崴何等精明,怎么会用四千万的一只大肉包子去打两条逃窜的狗呢?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孙鲁生回转身,“赵省长,这我也想了,确实有些荒唐!从我们和白原崴打交道的经验看,咱们这位白老总从来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除非他有别的企图!”
   赵安邦盯着她,鼓励道:“哦?那你说说看,白原崴会有什么企图?”
   孙鲁生有些吃不准,“会不会是……是利用许克明和绿色田园抽逃资金呢?”
   赵安邦摇头道:“这个可能性不是太大!”想了想,“我怀疑这是不是和钱惠人有某种关系?伟业控股的要约收购操作差点儿砸在海天基金和那位汤老爷子手上,是钱惠人和文山方面救了他,没准这笔款就是白原崴给钱惠人的救命回报!”
   孙鲁生眼睛一亮,“这完全有可能,白、钱都是知进退看大局的明白人!”
   赵安邦越想越深,“不过,毕竟是四千万啊,白原崴如果事先知道许克明会卷走,还会爽快地给?这个资本高手会不会马失前蹄,让钱惠人和许克明套进去?”
   孙鲁生迟疑道:“这怕不会吧?赵省长,不行,你就找白原崴问一问嘛!”
   赵安邦说:“今天我已试着问过了,白原崴不承认和钱惠人搞过私下交易!”摆了摆手,“算了,不想了,等明天上午我和钱惠人谈后也许就能搞清楚了!”
   离开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整座省政府大楼全熄了灯,只有赵安邦办公室窗前的灯还亮着。孙鲁生上车前,回首看了看亮灯的窗口,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
   五十九
   得知李成文在省城巴黎酒店和孙鲁生见面时被杀,许克明卷走伟业国际的融资款逃往欧洲,钱惠人惊呆了:多米诺骨牌怎么转眼间就稀里哗啦倒掉了?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说,一切都在他精心控制之中,他不该面对如此糟糕的局面。
   最初,钱惠人并没想到背叛,更没想到背叛他的会是自己的老婆崔小柔和他最信得过的合作伙伴许克明!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事实是崔小柔在网上主动说的。
   在网上进行这番对话时,夜幕已降临,灾难的气息变得十分浓烈,他置身的东湖宾馆601套房门口已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便衣人员。住在同—楼层的石亚南还来过两次电话,试探他可能的动向。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竟是老领导赵安邦安排的,赵安邦指示石亚南和有关部门,如果此夜他有出逃迹象,即采取断然措施予以阻止。
   他没逃,逃也逃不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情况,拿出紧急应对方案。
   于是,上网找到崔小柔之后,钱惠人马上将一连串问题提了出来:“小柔,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谁杀了李成文?你和许克明为什么不把融资款交给他?”
   崔小柔回道:“具体情况不详,事情发生时我已在境外,许克明来电话说,和李成文一直联系不上!李成文的死肯定与我们没关系,应该是债主逼债所至!”
   钱惠人不相信,“是联系不上,还是没联系?许克明怎么把四千万搞走了?”
   崔小柔回道:“是我的安排,这笔资金没理由放弃,资本市场的残酷你知道,尤其是我们已亡命天涯,就更需要重新创业的资本,尽管我并不愿这样做!”
   钱惠人击打着键盘,“你就没考虑过我的处境吗?就没想想,我将如何面对?”
   崔小柔回道:“你和我说过,这不过是又一次违规而已,况且我们有手续!”
   钱惠人火透了,“放屁!我这市长还能干下去吗?你是不是想让我进监狱?”
   崔小柔回道:“我以绿色田园名义从事的投资经营和你没关系!我认为凭你的过人精明,肯定进不了监狱,市长没准也能继续当下去!老钱,你要有信心!”
   钱惠人对着键盘一阵猛击,“崔小柔,你疯了?我过去是宁川市市长,今天是文山市市长,你是我老婆!这种投资经营,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是不成立的!这是利用职权牟取暴利,是泄露国家机密,是不折不扣的证券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崔小柔回道:“老钱,你怎么这么不冷静?自诬其罪吗?有一个事实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我不再是你的老婆了,也许将是许克明的老婆!”
   钱惠人看着电脑荧屏上急速跳出的中文字,像挨了一枪,眼前—黑,差点儿没晕过去!人世间最无耻的背叛就这么发生了,自己年轻漂亮的老婆竟和他最信任的合作伙伴私奔了!这两个狗男女真是既混账又无耻!他们靠他的权力发了财,五年中从绿色田园搞走了近两个亿,现在双双在境外安全着陆了,却不管他的死活!他五年来煞费苦心的策划算计,到头来落得个一场空,只收获了危险的政治绞索!
   愤怒而悲伤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面前的电脑荧屏像漫上了一层雾,变得一片迷蒙。揩去眼中的泪,钱惠人发现,崔小柔仍在网上进行着冷冰冰的表白:“老钱,你不要气,也不要骂,这种结果是必然的。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女人,但你也不是个好男人。让我们摊开说吧,从许克明那里知道你有个叫孙盼盼的私生女,知道你这几年不断瞒着我,通过许克明和白小亮悄悄给盼盼母女寄钱,我伤透了心!尤其是在白小亮出事、盼盼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之后,我萌发了分手的念头。也在那时候,许克明成了我孤独之夜惟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步步走进了我心中。我必须向你坦白,当你调离宁川到文山工作时,一切都合乎情理地发生了。所以,你为了自身的安全,提出搞假离婚,我就在心中一次次想:为什么不是真离婚呢?真离婚对你我都是最彻底的解脱!老钱,说心里话,嫁给了你,是我人生的一个很大成功,我以青春的生命赌到了一个富足的今天;而娶了我则是你的一个错误,你的聪明被我利用了;你应该和盼盼的母亲团聚,像歌中唱的那样,擦干心中的血和泪痕,留住自己的根,你的根是孙盼盼母女,你应该去圆你们年轻时共有的梦。”
   钱惠人心如止水,麻木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小柔,难道一切都没法挽回了吗?就算是赌博,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吧?也该给我这个参赌的前夫留条退路吧?”
   崔小柔回道:“是的,退路已留好,我和克明已商定,我们未来的海外公司将有你应得的股份,即便你拿不到,以后也可以让盼盼继承!不过,我和克明都不悲观,我们认为你能在有生之年拿到属于你的财富,事实证明,你是精英人物!”
   钱惠人手随心动,情不自禁地打出了一段话:“但我没想到你们会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因此也就想到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崔小柔回道:“NO,船没翻,至少现在没翻,你还自由地在网上和我聊着天!如果你这样意气用事,对自己的前妻不讲起码的礼貌,惹急了我,我也许会给国内有关部门发封举报信,那你才会翻船哩!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逼我这么做!”
   钱惠人气疯了,双手悬在键盘上,想砸下去,可哆嗦了半天,终于没敢动作。
   崔小柔的信息又发了过来,“老钱,既然你这么委屈,那我也说些实话吧:我走这一步是迫不得已的,你聪明的算计让我害怕,非常害怕!作为你妻子,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你的另一面:虚伪和阴险!你对谁都没感情,包括你挂在嘴上的老领导赵安邦和你亲生女儿孙盼盼!你很会作秀,在赵安邦面前装孙子,委屈得像窦娥;在女儿面前扮慈父,瞒着我经常寄点小钱;可事实上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差点连赵安邦都装了进去,你在亲生女儿被强暴时一言不发!这次危机一来,你又提出和我假离婚,是假离婚吗?绿色田园的内幕一旦揭开,就是真离婚!承担罪责的就是我和许克明,你会说自己纯洁得像天使!这种事在你们这帮卑鄙的狗官中发生的还少吗!所以,我劝你冷静,对我和许克明要理解,我们的私奔是你的耻辱,可也是你的出路!我相信,凭你的智商完全可以再秀上一场,基于我对你的了解,这场政治秀,有两个人物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你昔日的女友孙萍萍和你女儿孙盼盼!”(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