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足球的三大关系心态
按照传统的期盼明主的心态,不少痴心不移的球迷奋笔疾书,向新任掌门谢亚龙建言中国足球走出泥潭的妙计良方。我们不认为中国足球靠一个明主就能搭上驶向理想境界的诺亚方舟。但既然“一身系社稷安危”的现实暂难改变,我们有义务和现任执行官一起,认真梳理一番从来不曾理清、更被前任
搅乱得置中国足球于死地的若干重大关系。但愿其行正路施良政,以免害人误己。三大关系分别为:1、中国足球政治使命与职业准则的关系;2、中国足球权力与资本的关系;3、中国足球上层建筑与市场基础的关系。本期刊登第一篇。
虽然终于回到了体育系统的中心舞台,但急待解决的中超冠名危机却很直白地提醒新官上任的谢亚龙同志,中国足球这趟浑水很难办。如果阎规谢随,继续阎世铎先生不惜一切代价豪赌出线的政策,恐怕也难逃阎不辞辛劳、忍辱负重5年,最终却为千夫所指的遗憾结局。
在影响中国足球改革和发展的诸多关系中,考量谢亚龙政治智慧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在中国足球特有的,为传统和体制所赋予的政治使命与职业足球通行规律之间寻找到恰当的平衡点。具体来说,就是在确保08奥运工程的同时,保障职业联赛不再被随意牺牲。应该说,这一层关系,前任掌门人处理得很不好。
从1993年算起,中国足球的职业化改革已经进入了第12个年头,却至今仍然在诸如职业联赛的产权或所有权之类的基本概念方面纠缠不清,而在实践中,联赛为本的基本理念与出线足球的至尊追求又人神交战不休。在阎执政时期,为了出线,像升降级那样的竞技足球基石被一再推翻,像赛制赛程那样的联赛生命线也被随意冲击。2004年国字号球队在国际大赛上的全面溃败与中超联赛的极度混乱警示后来者,如果不能理清足球的政治使命与职业足球基本诉求之间的关系,那么双败的阴影将是中国足球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出于官本位的本能和本部门的一己私利,阎世铎惘顾中国足球的投资主体早已多元化(包括有越来越多的民营资本),而不再是国家政府的基本事实,公然胡扯职业足球仍然是一种公益事业。其潜台词无非是要各路投资人甘当出线足球的“买单佬”,而不要与足协争权夺利,甚至都不必过问投入的钱、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这种掠夺性逻辑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投资人的愤慨,也遭到很多改革派学者的抨击。谢亚龙同志有着比较深厚的理论功底,自然不能苟同阎世铎不顾基本事实和常识的胡扯,但作为长期受传统体育文化熏陶的国家干部,他也难以赞同那些市场派人士的主张,于是提出了“准公共产品”的折中观点。这种折中在学术上是站不住脚的,却有可能在实际操作中打开一扇迎接春天的天窗,即允许一些较为温和的市场化改革举措有序地出台,逆转阎某人把足球政治化的大倒退。
当然这仅仅是人们的良好愿望。在去年十月中超资本革命期间,杨一民等足协官员称今后联赛将不再随意为国家队让道。虽然这仅仅是杨鉴于今后两年国家队没有重大比赛任务而作的旨在缓解外界批评的姿态,但多少还是反映了足协内部也产生了某种对一味豪赌出线政策的反省思潮,或者说,在一定的条件下,足协温和派愿意平衡两者的关系。然而,就是这种有限度的反省,现在也随着有关方面对08奥运的最新指示而夭折了。
为了贯彻上级指示,足协断然决定05中超依然不降级,尽管谁也不曾论证过,联赛实行升降级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妨碍了奥运战略的实施;同样,在一切为了08的神圣旗号下,足协又是提前3年组建08奥运之星队,又是成立奥运工委会,还预谋把尚未成军的新国奥队升格到超国家队的至高地位,尽管10年前的健力宝模式和4年前的沈家军模式一再证明,这种营造象牙塔的方式并不能造就一支能够打恶仗硬仗的铁军,也不曾带来任何荣耀。
从理念的角度看,中国足球上不去的根源在于存在着双重的急功近利倾向。在决策层,足协领导为了在有限的任期内快出政绩,不愿循序渐进地从娃娃抓起,踏踏实实地以联赛为本,而是借助于举国体制,寄希望毕其功于一役,于是以4年为周期,豪赌复豪赌。在执行层,教练们为了合同,不愿兢兢业业地抠技术,也没有能力进行战术创新,而是大练体能和拼抢,试图乱棍打死老师傅。当以崇尚技术、理性著称的朱广沪也提出“疯狗论”时,人们颓然:中国足球在战略取向上与世界潮流渐行渐远,在技术风格上也自甘堕落。
无人不清楚北京奥运在国人心中的分量,也没有人否认在中国,足球要彻底摆脱政治的影响将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问题是,一切为了奥运并不意味着必须牺牲联赛,而穷兵黩武更不是提升国奥竞争力的有效手段。从王俊生到阎世铎,在一切服从于世界杯、一切服务于世界杯的旗号下干了多少竭泽而渔的荒唐事,结果如何呢?说到底,为什么要实施职业化改革,不就是因为专业足球体制无法激活足球生产力嘛?
在停止升降级已经成为既定政策的情况下,要拯救早已伤痕累累、污点斑斑的职业联赛,作为新掌门人,谢亚龙同志依然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将在下一篇文章中专门论述的化解足协与中国足球其他参与主体的敌对关系等。关键是,政治性或公益性只是中国足球的一项附属职能,中国足球只有遵循足球运动特有的规律才能得到健康发展,才能顺势完成出线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