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明
“学历歧视”的特征是“惟学历论”,依据文凭高低,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给予三六九等的待遇。
上世纪50至70年代,没有学历歧视,倒有一种全世界罕见的“歧视学历”现象。那时谁要是强调“学历”,就有别有用心的嫌疑。近年,据说在“国民素质低”的国度,“大学生供过于求”了,不少大学
生毕业后就业难,就连硕士也不值钱。就在这文凭大贬值的时候,兴开“学历歧视”了。
有商店亮出“学历越高,打折越多”的牌子,有房产商也搞类似的营销宣传,引来许多批评。其实,对这私人性的非欺诈的商业行为不该上纲上线。它不具有垄断性和公权性质,人家又没行贿,白送东西给什么人也不用管。为此气不忿,指责它搞“学历歧视”侵犯消费者利益,道理上讲不通。在用人待人方面,民间团体、企业,有经济的硬制约,比不得公家财大气粗可以随意“大马拉小车”,如果不计成本专找高学历的干活儿,那叫傻。某姑娘下定决心非高学历不嫁,低学历的小伙酸溜溜地进行道德谴责也不道德。所以说,民间和私人对制造学历歧视的作用不大,某些出于各自利益对学历有所要求区别对待的现象,或者无可厚非,或者干预也是徒劳。
而公权机构、团体根据文凭高低在内部分配政治权力和经济福利,并规定、指导社会利益分配时,就已经在损害社会了,是对公正和效率的双重损害。有些城市的政府,提出要优化人口素质,其中就有本科(或者硕士、博士)以上的人进入该地区解决户口的政策,这是不公平的。一个公司可以在招人时规定学历,而作为为公民服务的政府是不能这样规定的,即使政府自己招人也不能说本科以上的可以迁移户口,以下的就不能迁移。政府要提高辖区内人口素质的途径是教育,而不是筛选。
从政治、行政智慧的角度看,拉动学历歧视的政策那真叫笨———它生生把大量低学历人口排斥在多种劳动市场之外,稀里糊涂地背着因此而来的沉重包袱,面对由此加剧的贫富悬殊、犯罪、城市病态等诸多社会问题而手忙脚乱,社会福利总水平也必然下降。
政策领头推行学历歧视,必会把“造假机制”引入“人才竞争”领域。遍地的地下作坊和假证广告,还有为官员镀金服务的各种“学历教育”机构,都是这种需要所催生出来的“新兴产业”。假学历以两大类形式流行:一种是“纯假”,即文凭是作坊里仿造出来的,不合法的;另一种是“正假”,领文凭走了正式手续,合规中矩的,但拥有合法文凭的人并没长学问、本事。要进行“学历打假”那不会有多少效果,因为,许多真的也是假的,你还得肯定它就是真的。
在工作岗位不能明确学力、绩效要求而待遇却和学历挂钩的情况下,必然造成同工不同酬、人才资源浪费、重复和无效培训增加、知识更新动力丧失、市场对人才的自然调节被打乱等等弊端,无端消耗纳税人大量钱财并伤害社会生产力。从观念上对社会的影响则是“重学历,轻学力”,鼓励全民玩教育、学习上的“花架子”———这个耍花架子的竞争还非常残酷、激烈。
文凭,算是采用量化、硬化了的指标,既如此,就得争取拥有它。无所不能的权力在这场竞争中占尽先机。有权者在日理万机之余,学历不断提高,专著、论文获奖证书、资格证书一大堆。你一个地区的考学尖子需要昼夜玩命才拿到的头衔,没见人家怎么着就突然拥有了。你苦读到老大不小得到的那个劳动力证明书及其“含金量”,人家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手并超越你,你还不敢说人家是假冒伪劣。这样,谁还会把学力、能力当回事呢?
公权机构本身要求政策、措施及其执行高度一致的标准化,许多机关里的博啊硕的,干的也就是文字搬运工的活儿,所有产品都没多少原创的味儿。搞技术的干的多是操作员所干的,另外还有些高中级掂包、打杂的。这样的机关,少几个高学历人士,工作定然“正常运转”。既然没法比“原创”,大家就比“原装”,比谁受得教育更“正宗”,这也是公权系统内利于学历歧视风行的客观因素。
学历歧视,祸在社会,责在公权。所以,学历打假和根治学历歧视,需要从制约公权滥用开始,需要公权机关带头求真务实,惟才是举。
编辑 张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