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观看朝鲜和平汽车制造厂生产的“口哨”牌小轿车。新华社记者任力波摄

　　在中国改 革开放跨过25个年头之时，朝鲜开始了自己的“经济调整”政策。记者率先入朝，以自己120小时亲身经历为本报读者带回鲜活的第一手资讯———

　　朝鲜经济状况和居民消费水平，接近上世纪80年代初的中国；朝鲜民用轻工业产品奇缺，大多数商品依靠进口；朝鲜对粮食进口依赖较大，朝鲜的海鲜、人参等是极富竞争力的出口产品

　　12月17日，朝鲜驻华大使馆商务处会同朝华友联在北京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2005年5月16日-19日将在平壤召开“首届平壤国际商贸节”，这将是朝鲜历史上首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国际商务活动。熟悉朝鲜市场的人士向记者透露，“首届平壤国际商贸节”很可能成为中国企业加速进入朝鲜市场的良机。

　　在新闻发布会结束的次周，记者以四川省企业赴朝投资与贸易代表团企业代表的身份，第一时间赶往平壤，对朝鲜展开了5天的深入采访。记者此行的目的，是试图在中国企业投资朝鲜的热潮来临之前，描绘一幅投资朝鲜的财富地图。

　　见闻篇

　　2004年12月21日早，记者在北京登上飞赴朝鲜首都平壤的航班。

　　在同一航班中，记者巧遇了一位来自联合国粮食计划（WFP）的解红义。“除了国家计划配给的粮食外，朝鲜市场上也有商品粮出售，不过价格很高”，每月往返北京和平壤的解红义告诉记者，朝鲜的经济状况和居民消费水平同上世纪80年代初的中国相当接近，位于平壤的居民能够解决基本的温饱，但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都十分短缺。

　　不到两个小时，航班降落在平壤国际机场。

　　从走出机场开始，平壤街头的中高档车比例相当高，奔驰、宝马、沃尔沃比比皆是，不过款式比较陈旧，多数都是上世纪90年代甚至更早的车型。据朝鲜翻译小朱介绍，在朝鲜，同样的高档轿车价格比中国便宜许多，在中国售价超过100万元的一种宝马，这里只要60多万元。

　　平壤市的马路显得格外宽阔，穿梭平壤城区耗时不超过1个小时。以记者在平壤采访时多次经过的“光复大道”为例，双向12车道的设计，即使在中国也相当超前。

　　站在专门接待外国游客的羊角岛酒店47层旋转餐厅鸟瞰，平壤的城市面貌颇为“恢宏”。许多市民住宅也是二三十层的建筑，大多数高楼的设计相当现代。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行色匆匆，路边的商店和餐厅极为稀少。在朝鲜最高档的平壤第一百货，走进每一层楼都看不到太多灯光；入夜后除住宅灯光外，平壤每一条街道都看不到任何亮着的路灯；甚至在平壤的每一个十字路口，很难发现一处红绿交通信号灯。

　　翻译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为了省电。

　　停工10年之久的国际酒店是平壤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物。据当地陪同人士介绍，这座酒店计划修建的层数超过100层，外观仿效巴黎埃菲尔铁塔极具时代冲击感。由于物资和能源无法跟上，这座可能成为东亚最壮丽景观之一的豪华酒店，停工10年没有任何进展。

　　市场篇

　　除了投资经商的政策法规外，中国企业家对朝鲜还想了解的，便是这里的市场到底处于怎样的状态？

　　在朝鲜的5天中，记者多次“潜入”平壤的自由市场及商场，从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视角观察这里的商机。

　　自由市场火爆 国有商场冷清

　　从记者5天中调查的情况看，朝鲜普通市民的购物市场，主要有“超市”和商店。当朝鲜人告诉记者平壤也有“超市”时，记者感到十分意外。当记者来到平壤最大的“超市”统一大街超市时，才发现朝鲜人所说的“超市”，实际上就是中国在上世纪80年代盛行的自由市场。

　　“超市”中每一个摊位的经营者都是平壤本地的个体户。翻译告诉记者，虽然朝鲜禁止私人的公司企业，但个体经济还是允许的，这些个体户从朝鲜国有的进出口公司批发来自中国、韩国或日本的商品，再以“讨价还价”的方式在自由市场上出售。仅以统一大街超市为例，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这里每天有10万人次进出超市，每日的销售额达3-4万美元，仅市场经营人员，也就是个体户，就超过2000人。

　　在统一大街超市，记者看到，从大米到海鲜、从皮鞋到手套、从建材到家电，涉及居民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商品，都有摊位经营。每一个摊位前总是一片人头攒动的繁忙景象，在上午10点的高峰期，整个市场基本上处于水泄不通的状态。翻译小朱告诉记者，平壤市民日常的主要购物，就是在这样的“超市”中进行。“在平壤，类似统一大街超市的市场有10-20家，分布于城区各处。”

　　除了“超市”以外，朝鲜另外一类购物市场，就是国有的大型商场，而“平壤第一百货”便是这种商场的代表。

　　据调查，这样的商场实际上就是我们在20年前熟悉的国有柜台式商店，不过相比“超市”而言，这种商场的人气要冷清许多。即使在赫赫有名的平壤第一百货，无论是商品种类、顾客人数还是热闹程度，都远远不能和统一大街超市相比。火车站商场、平壤第二百货的情况也类似。

　　人民币兑换方便 轻工品奇缺

　　按照朝鲜官方公布的朝元汇率，1元人民币可兑换近20元朝元，但由于外汇短缺，这个官方汇率实际上“有价无市”。

　　人民币可以在市场上以1：200的汇率轻松换取朝元。

　　我们的翻译小朱，是一位刚毕业的朝鲜大学生，他告诉记者，平壤普通职工的月收入在3000-4000朝元左右。按照实际市场汇率，朝鲜首都平壤的普通市民月收入不超过20元人民币。

　　这样的收入，又意味着怎样的购买力呢？

　　记者在统一大街超市、平壤第一百货等朝鲜人主要光顾的购物场所进行了反复的价格调查。将这些物价换算成人民币，除家电等少数产品外，大多数朝鲜商品的价格同中国国内相差不大。

　　“在朝鲜，涉及居民生活的轻工业产品可以说样样短缺，小到肥皂牙膏，大到彩电冰箱，大多数商品都依靠以中国为主的进口”，一位熟悉朝鲜市场的中国同乡告诉记者。

　　随同的另外一位朝鲜翻译小白告诉记者，除了少数家庭外，大多数平壤家庭并不能每天都消费肉类产品，政府低价配给的每日每人700克粮食，也不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

　　行业篇

　　此次赴朝的8家中国企业，分别来自于食品、包装、建筑和电子等不同行业，其中既有中小企业，也有控股上市公司的大集团。

　　在12月22日下午，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组织了一批朝鲜企业和相关部门的代表，和中方企业进行了一对一的对口洽谈。

　　在洽谈中，记者对朝鲜不同行业的投资和贸易情况进行了分别追踪，在随后的几天中，记者又参观了朝鲜从事不同行业的几家企业，进一步了解行业情况。

　　食品：粮食主要依赖进口

　　“民以食为天”。朝鲜目前的粮食供应对进口的依赖较大，同时由于自然环境优良，朝鲜的海鲜、人参等也是极富竞争力的出口产品，投资前景相对较好。

　　在平壤，记者参观了一家名为“乐盐会社”的合作企业，海鲜是这家公司的一种主打出口产品。

　　据社长李顺姬介绍，公司每天运作12小时，每年开工300天，公司能够加工用于出口的海鲜1500吨；而在国际市场上，朝鲜海鲜的价格和品质都极具竞争力。

　　李顺姬向记者报价，上等扇贝出口到日本的价格为2000美元/吨，出口到中国为1500美元/吨；东海带子出口到日本为7000美元/吨，出口到中国为5000美元/吨。

　　同行的一家企业与朝鲜一家国有食品公司签订了意向性的投资协议，这也是此次代表团签订的唯一意向性协议。

　　据这家企业的老总透露，他考虑在朝鲜开发适合当地的食品。

　　商贸：朝方有特殊要求

　　同行的企业家对贸易更加看好，在洽谈和参观中记者了解到，朝鲜方面对对外贸易往往有一些要求。

　　在同一家中方企业的洽谈中，朝方坚持不能现款现货，必须在中方将货发到后，等商品销售出去再支付部分货款；此外，也可选择以货易货的方式，朝方以金矿、煤矿、海鲜和药材等资源换取商品，但同样不能现款现货。

　　这样将商品“赊”给朝方贸易显然风险较大。能否组建合资商场，由中方参与经营，甚至由中方包下商场的出租权？对此，朝方相关负责人并没有给予及时答复，表示需要询问并研究后再进行回答。

　　记者观察到，在朝鲜目前的国有商场都是由朝方单独经营，今年以来国内盛传的“平壤第一百货”被温州人曾昌飙承包出租一事并不属实。

　　造纸：产品短缺欢迎投资

　　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投资处处长表示，朝鲜目前学生使用的笔记本相当短缺，政府也很重视这一现象，因此尤其关注这方面的投资。

　　据该人士介绍，目前制作笔记本的原料十分充足，关键是缺乏相应的造纸设备和技术。“朝鲜树木很多，对于合资企业，朝方可以提供纸浆和劳动力，由中方引进设备技术，生产纸张和笔记本。”记者在朝鲜的几天中也观察到，朝鲜本地造纸技术相当落后，即使在最高档的涉外酒店，生活用纸也相当粗糙。

　　服装：出口加工最兴旺

　　在朝鲜，数量最多的合资企业可能就是从事服装生产的企业，利用朝鲜廉价的劳动力，来料出口加工相当兴旺。

　　“夜晚的平壤市，有灯光开工干活的，就是那些服装厂！”朝方投资处处长的这句话有力地说明了服装生产在朝鲜所处的地位。

　　据介绍，目前仅在平壤，就有100多家服装生产厂，其中40％与中国企业合作合营。他们大多数都进行来料出口加工，成衣出口到韩国、日本等地。

　　家电：中国产彩电有戏

　　在朝鲜，看电视是百姓主要的休闲娱乐方式，因此拥有一台中国生产的彩电，是许多朝鲜家庭的奋斗目标。

　　记者在当地的市场了解到，中国生产的彩电在朝鲜销售相当好，短短5日，记者就不止一次地看到朝鲜居民骑着自行车，背后拖着一台中国产彩电。

　　风险篇

　　在12月24日，记者随同代表团拜会了中国驻朝鲜大使馆，使馆商务参赞给企业家介绍了投资朝鲜的一些情况。同时，有关知情人士向企业家提示了投资朝鲜的风险。

　　手续繁杂法律“缺位”

　　相比前面两点，投资软环境差，才是目前同朝鲜做生意的最大风险。

　　“政府效率低下、手续繁杂、制度不透明，甚至什么都不告诉投资者，这造成许多外国投资者不敢涉足朝鲜市场。”商务参赞提醒中国企业家：“由于缺乏足够的法律保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尽可能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情况，将每一个细节都规定清楚。”

　　人员限制通讯限制

　　在朝鲜，最让记者感到无法适应的不便就是通讯限制。朝鲜没有开通手机网络，同时朝鲜国内大多数场所无法拨打国际电话，国内和国际电话网络分隔，这将给投资企业的运作和联系带来极大不便。

　　同时，外国人在朝鲜的活动受到限制。据使馆商务参赞介绍，进入朝鲜必须要持有朝方邀请函，并在机场或火车站由朝方人员接送，否则不得走出机场、火车站。“很多不知情况的中国人来到这里，被扣留在机场车站，朝方通知使馆领人。”此外，外国人在朝鲜期间外出，必须由朝方人员陪同。

　　能源紧张交通吃紧

　　投资朝鲜的第二个障碍就是能源紧张，交通吃紧。

　　如前面所说，电力紧缺已经严重影响了平壤的正常运作，而对投资朝鲜的一家企业来说，由于缺电造成无法开工将是不可想象的巨大损失。由于电力吃紧，投资企业的电费并不低：每千瓦时0.06美元。即使这样，也无法保证承诺随时足量供电。此外，成品油等燃料在朝鲜也被管制，政府对私人车辆并不保证供给油料。

　　交通方面，铁路是朝鲜主要的运输手段，而目前运力紧张已经造成朝鲜缺煤。公路方面，朝鲜目前基本上没有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高速公路，从平壤到各地的城市动辄耗时七八个小时。

　　容量有限买力不足

　　由于购买力低下，容量有限，尽管几乎所有商品都存在短缺，但需求量都不是很大，很难给企业带来规模效应。

　　因此，目前许多在朝投资的外企都选择出口加工为经营方向，毕竟当地市场消费能力还达不到相应水平，投资朝鲜的最大优势就是极其廉价的劳动力。

　　朝鲜不设外商投资最低金额限制

　　在抵达平壤的第二天，记者与同行的中国企业家拜会了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就投资朝鲜的政策问题，咨询了该机构。

　　投资朝鲜有三种企业形式，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是朝鲜内阁直属的中央机构，外商成立企业的工作由其承担。

　　据金先生介绍，外国人在朝鲜投资有三种形式：合营企业、合作企业和外国单独企业。“合营企业相当于中国的合资企业，合作和合营的区别在于合作企业的经营由朝方全权负责，而外国单独企业相当于中国的外商独资企业，仅限于罗先经济贸易区！”

　　目前在平壤及朝鲜大多数地区，完全的外资企业都是不允许的，合营和合作的方式，是外国人投资朝鲜的唯一选择。

　　在投资领域方面，据金先生介绍，朝鲜开放几乎所有领域供外商投资，除环境污染、国家安全、技术过时和有伤风俗的外企不能进入外，工业、农业、建设、运输、信息、能源、科技、旅游和金融等各经济部门都可投资，同时对于最低的投资金额也没有限制。

　　“出资比例、方式、金额和期限都由外方和朝方商议决定，国家没有任何特殊的规定！”

　　四种企业可获税收优惠

　　对于外国企业家最为关心的税收方面，金先生向中国企业家表示，朝鲜对外商共有3种企业税，分别是企业所得税、交易税（营业税）和地方税。除了企业税外，外商投资朝鲜还须交纳个人税，包括个人所得税、财产税和地方税等。总的看来，朝鲜目前对外商投资的税率普遍偏高。

　　不过，金先生进一步解释，朝鲜政府对四种企业提供投资优惠，“引进现代技术的部门、生产产品国际竞争力强的部门、资源开发和基础建设部门和科技与技术开发部门。以上行业的投资，企业所得税将按结算利润10％收取。”

　　除税收外，外国企业还须交纳电费、水费、营业许可证费、海关登记费、企业登记费、居住登记费、逗留登记费、汽车登记费和资源费等相关费用。投资朝鲜，除人力成本较低外，税费并不具有太大优势。

　　投资建厂手续这样办

　　金先生还介绍了在朝鲜创办一家公司的具体手续。

　　首先，在同朝鲜本地企业协商一致后，外商须先向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提交双方的投资合同、合资（合作）公司章程、经济打算和有关单位协议书，由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向国家申请批准，“这段时间需要50天左右”；得到批准后，朝鲜对外经济协力委员会将通知外方，同时通知银行、财务机关等部门，国家再向企业下发《企业创立许可文件》，只有拿到这个文件后，企业才可以在当地登记，到有关银行设立账户，办理税务登记和海关登记。

　　当实际投资额达到计划的40％左右时，政府将向企业发放营业许可证。

　　原材料进口免关税

　　政策讲解完毕后，金先生就中国企业家关心的问题一一做解答。

　　朝鲜实行计划经济，产品可不可以自由销售？“合资（合作）企业生产的产品可以在市场上自由销售，好的产品我们还会帮助拓展销路！”

　　高科技行业还有哪些优惠？“由国家认定后的高科技企业，3年免收税金，3年之后的2年税金免收50％。”

　　朝鲜政府对外汇如何管理？“外国投资企业获取的利润，可以免税汇往国外；个人获取的外汇的60％，可以向国外汇款。”

　　企业原材料和设备的进口关税怎样计算？“在批准的范围内，可以进口企业所需的原材料、设备和物资，并且免收关税。”（许鹏）

责任编辑：屠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