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如今依然拥有一大批歌迷,在那淡淡旋律的映衬下,简单的歌词道出了校园生活中最令人怀念的一个词———同桌。然而上海自7年前逐步实施“小班化”后,“同桌”却在大多数小学和部分初中成为
了历史名词,与此同时,上一代相濡以沫的同桌情谊也让孩子难以体会。小班化后,我们的孩子难道进入了一个孤独的“无同桌”时代吗?
于施雯:让我一个人自由吧
“他实在是太讨厌了,为什么他上课讲话那么多?为什么他总要向我借东西?为什么他总爱和我对答案?为什么他的书本总是掉在地上,还总是掉在我这一边?为什么他下课了也不让我安静,硬要找我讲话,他难道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还总是嫌我烦,还跟别人说我的坏话???我实在是太太太讨厌他了!!!”
老师布置作文题目《我的同桌》,预备班的于施雯写下的都是对同桌的不满,她作文里的那个他是她最后的一任同桌———男生赵辰刚。“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抱怨了,她的上一任同桌是个女生,照样不能让她满意,期中才换过。”班主任张老师告诉记者,在于施雯的强烈要求下,从上个月中旬开始,她回到了小学时的状态,单人单桌,尽管这要付出坐在最后一排的代价。
“这是我的自由空间,我习惯了一个人。”于施雯对她现在单人单桌的状况非常满意,尽管有时候觉得有点无聊,但至少不会被打扰。“同桌”这个概念,实际上对于她来说,还是进入初中才碰到的新问题,在小学过的是单人单桌的日子。初中以后半个学期的同桌生活,她并不满意,“旁边多了个人感觉就像多了个影子,做什么他都知道,我讨厌他们问这问那。”
王克勤:一个人我很孤单
与于施雯情况相反的是,已经是初一学生的王克勤却为没有同桌而闷闷不乐。他就读的小学并没有施行单人单桌,倒是到了初中碰上了“小班化”试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第三组第二排的位置,从有同桌到没了同桌,他感觉到的也是不自在。
“人可能都是非要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吧。”王克勤告诉记者,从前小学的同桌是一个小胖子,两个人常常互相耍小手段“算计”对方,对方起立的时候抽掉凳子、把要交的作业本藏起来等等,“可是我们都很开心的,而且真到了要帮忙的时候,比如有时候我没带东西的时候,他总是热心地借给我。”
初中的“小班化”让王克勤感到不适应,倒不是因为上课方式有什么改变,让他难过的是没有同桌了,在给小胖写的电子邮件里,他这样写道:“没有了以前友好的同桌,我少了一份快乐,一整天孤孤单单的。上课时只有我一个人孤单地坐着,没有人跟我这个‘单身汉’讨论,没有人和我激烈的争辩,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一下忙,也没有人让我去帮他们的忙。真希望回到以前的日子。”
“小胖的初中没有‘小班化’,他也许已经有了新的同桌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克勤的语气中有一点艳羡,还有一点嫉妒。
■记者调查:六个孩子的选择我们愿意有同桌
刘梦芸、肖生广、庄毅军、刘晓聪、张姗姗、程滢滢,这六名学生现在都是二十五中预备班和七年级的学生。升入初中之前,他们都来自平凉路三小,平凉路三小是本市最早试行“小班化”的小学之一。“我们既单人单桌过,也有过大班同桌的经历。”张姗姗告诉记者,她更怀念有同桌的那段经历。而她的说法得到了其他同学的一致赞成。除程滢滢选择4人同桌外,其他5位同学选择了愿意有1人同桌。
“单人单桌时太无聊了,左边右边都没人说话。”6位学生回忆起同桌岁月,觉得同桌比一个人能做的事情要多得多,尽管单人单桌时下课了也可以和同学聊天,但不像同桌做什么都可以在一起。“我们下课的时候比赛谁的作业做得快,一到学校就讨论有什么好玩的,上劳动课的时候一起做手工。”肖生广说,记忆最深刻的是每次做作业不会的题目都会“商量”着做,他把这个叫做“互相帮助”。
回忆起同桌岁月,即使吵架,也让他们记忆深刻。刘梦芸告诉记者,曾经的同桌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而最厉害的一次吵架理由非常奇怪,“就因为她喜欢一个明星,我说那个明星不好,结果她就生气了,我们一个月都没有说话。”刘梦芸回忆,那段时间两个人比赛着不和对方说话,有时候本来很想告诉对方一件事情,另一个人则故意摆出不理的冷面孔,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冰释前嫌。“我们给对方写了个小纸条,约定一起说‘我们和好吧’。”刘梦芸说,和好之后,她们的友谊更深刻了。
比起小学中小班化的岁月,6名同学似乎都更喜欢现在的初中生活。记者询问原因时,刘晓聪告诉记者“因为热闹”,“小班化时候一个班级30个人都不到,现在的班级有40多个人,人多了热闹了,有了同桌,朋友也多了。”
“因为热闹”,这个理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交流困惑:小班化时代=无同桌时代?
“小班化并不是简单的单人单桌,事实上现在的桌椅设计,学生既可以单独成行,也可以快速合并成小组。”市教委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小班化不等于放弃同桌,每人一椅一桌的设置可根据不同课程的教学要求变换为“品字式”排列、“围坐式”排列等,改变了过去固定的“秧田式”排列。据了解,现在普遍在小班化学校推广的课桌大致有两种,一种是梯形课桌,一种是半圆形课桌,两种课桌的共同特点是既可单独成行,也可组合在一起。
小班化课桌的设计考虑到了孩子交流的需要,可操作起来却并不容易。平凉路三小一度将四张课桌拼在一起,四名学生分别按前后坐在“大课桌”的两边,这样一个学生等于就拥有了四个同桌。不过更多的学校对小班化中的合并小组讨论环节并不重视。“学生课桌搬来搬去实在太麻烦,大多数时间都是单人单桌,单独成列的。”在徐汇区某小班化试点学校任职的梅老师承认,单人单桌之后,实际上就是让同桌概念淡出了。
上海自1997年开始在12所小学开展“小班化教育”试点,现在全市有303所小学从起始年级进行实施“小班化教育”,约占全市小学总数的39%。目前全市有34所初中自起始年级开始“小班化”研究,其中14所初中为市级试点学校。按照上海市教委推进小班化的进程,预计今后3—5年,上海将有80%的小学实行小班化。等到那时,就不存在于施雯这样从无同桌到有同桌,或者像王克勤这样从有同桌到无同桌的不适应症。
■困惑探因:单独的一代=孤独的一代?
“像于施雯那样因为长期单人单桌,造成情感交流不畅的孩子毕竟只是个别现象,也不该归结在小班化的头上。”二十五中学的奚莉芳老师告诉记者,同桌烦恼只是在大班化向小班化过渡时期的特殊现象,而关于该不该有同桌的讨论也只是个暂时问题。不过她同时认为,“现在的孩子变得比过去更孤独,同时也更自私”已是不争的事实。
同桌消失,产生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学生失去了一个可能亲密接触的伙伴。记者调查表明,学生和同桌的交流时间要远远多于普通同学。家住杨浦的刘先生对儿子的学校试行小班化感到有些遗憾,本来就很内向的孩子更加孤独了。“现在孩子回到家里就上网、打游戏,甚至在家一个人自言自语,如果有个同桌的话,课间的时候哪怕是一起做作业讲个话也是好的啊。”
相比孤独,更让人担心的是因为孤独带来的不会与人相处,自私成了不少孤独孩子的另一特征。奚老师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班级里几个同学办手抄报,牵头的同学询问了小组各个成员,没有一个人愿意到自己家里办报,理由无外乎“房子太小”、“家长在家不方便”,而自始至终,那个牵头的同学从没有提议过到自己家里去。“学生很会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而很少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有20多年教龄的班主任邹老师认为,同桌关系意味着学会处理最初的人际关系,哪怕吵架也是一种学习,同桌的最大好处是孩子在相互的深层次交往中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吵架之后的相互妥协其实就是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在邹老师看来,不会吵架的孩子就不会和好,而不会和好的孩子就学不会体谅和理解。(记者阎云飞)
特约编辑:张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