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关于中国是否已成世界工厂或能否成为世界工厂的争
论始终在如火如荼地持续着,一些人叫嚣“到中国去”,另一
些人则高喊“未免过于夸大了”。香港《信报》近日一篇社论
则谓,世界工厂是西方给中国戴的一顶高帽,中国不是也不应
该成为世界工厂,而应发展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
走技术创新之道路,由经济大国变成经济强国,是13亿中
国人梦寐以求的,它虽非一个遥远的幻像,却也不可能一蹴而
就。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成为世界工厂只是这漫长道路上的
一站。
中国是否已成世界工厂或能否成为世界工厂,并非西方的
几个口号所能决定,亦非那些心怀叵测的“中国威胁论”者所
能左右。如果世界工厂只是西方赠予的一顶高帽而非一种经济
现实,那么至少目前尚未找到任何解释跨国公司缘何将亚太区
总部及研发、制造基地纷纷迁至中国内地之理由。
我相信中国已成为世界工厂,至少很快将成为世界工厂,
思科中国总裁杜家滨所谓之“我在中国从来没有觉得生意很好
做”或可成为证据之一。“中国遍地黄金”
的时代虽已结束,但跨国公司带来的工厂、技术、理念,
它们对竞争的理解,刺激中国企业快速成长,最终使中国有机
会变成世界工厂。
中国成为世界工厂有无数理由,决定性的一则是中国经济
的比较优势;其逻辑正确性无须论证,其现实重要性业已屡被
证实。
瑞典经济学家赫克歇尔、俄林之要素禀赋理论和李嘉图之
比较优势理论都可解释中国缘何能够成为世界工厂。前者认为
若以同种商品之生产函数相同为前提,则比较优势产生根源为
生产要素相对禀赋之差别。李嘉图则直接断定生产函数不同,
比较成本之差异乃由各国生产要素之生产效率差别所造成,而
且一定时期内此类差异性保持不变;劳动是惟一生产要素,生
产技术是给定之外生变量,生产规模报酬不变,市场结构完全
竞争。
预先设定函数前提下观测,中国虽为技术后进国家,但其
某些生产要素具有丰富之禀赋。“通过在生产中密集地使用这
些生产要素,可以生产出具有相对优势的产品,并通过国际或
区域贸易,用富含这些生产要素的产品交换富含相对稀缺生产
要素的产品,就可以实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比较优势。一旦能
够把自身的比较优势发挥出来,缩小与发达国家差距的过程就
开始了。”
(蔡?,2000)
若非预先设定函数,那么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生产效率
虽低但劳动力成本亦低,这种优势至少会持续很长时间。中国
应于发达国家产业结构调整时将其劳动密集型产业或生产环节
转移过来;劳动密集型产业并非一定技术落后,在“电脑为王
”
时代,信息高速路之渗透使其技术含量亦大幅提高。
独特文化与国情会使标准模型和一般理论尴尬不已,而稳
定之政局及政策作为中国之比较优势,会提供更具连贯性的赢
利空间。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伊拉克、阿富汗和科特迪瓦拥有
与中国相同禀赋的生产要素,在持续混乱之背景下,跨国公司
会否赠予它们世界工厂的高帽。稳定和持续发展的中国尽管不
是西方公司快速致富的发家地,却可成为制造资源的集散地和
世界产品的提供者,成为跨国公司享受全球化成果的角斗场和
冒险乐园。
中国有其发展的特殊形态和特异生态,漫长悠久的文明和
生活方式、芜杂丰富的社会环境,很难简单地使用某种模型和
理论来解释。
在中国,研究经济的方法应是“将标准模型和一般理论作
为一种假说,与中国实际对比找出差距,然后进行自己的解释
,进行大胆的推断和预测,并以实践加以检验”
(杨帆,2000)。
比较优势总在变化,成为世界工厂并非我们的最终梦想,
亦无值得骄傲之处。发挥比较优势,使我们在全球化舞台上更
具竞争力,那么变化的比较优势就会自然地把我们推向技术创
新之轨道。在一个更为宽阔广袤的时间和空间里舞蹈,才是我
们真正的理想。在抵达技术创新的道路上,成为世界工厂然后
快速穿越,既是我们的机遇,亦是我们必须经历的一站。□迟
宇宙
特约编辑:舒薇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