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比我的青春还仓促,转眼间,我在这个学校已经呆了一年了。确实是呆,比呆头鹅还呆。这一年里,我一直都在问自己,你是谁,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我只是摇头。我曾极力地想把自己融入到这个新的环境,却始终都找不到我与这所大学的连接点。就像一场强扭的婚姻,虽然表面上是一家人,却没有什么
感情。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所学校;也许,我只是一个穷酸的行者,不小心路过这个城市的这个学校,当夕阳落下时,人们已经一批批散尽,而我的脚却仍没有离开。
如果当初一切顺利,我现在就快要毕业了。可是不是。我只能跟着下一届学生参加一次流动的假面舞会。我知道,第一名不能说明什么,不管是机遇还是努力。我从来不认为,我就应该比别人更有资格进入这个学校,我就应该是公费的。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人偏要打着第一名的旗帜比我先入学,把我挤在一旁。当我找到学校的负责人据理力争时,他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甩给我一句话:他是本校毕业的。你要是想上就明年来,不想上就赶紧说,后面的人还多着呢。我当场噎住。也许现在我还感激他们,终于让我跨进了这个校园。虽然这所大学是拒绝我的,但我还是要挣扎着,为自己的所谓理想而默默前行。
原本以为,过去的一切终将过去,眼前的风景会给我无限的生机。可是,我又错了。开学后,我又一次为这个学校感到羞耻,为自己的选择而痛苦。偌大的一个新闻学院,数百名学生,却只有几个授课老师,而且都是半路出家的半僧半俗之人。他们没有专业背景,更没有从业经验。就这样的一些老师,还身兼数职,对所有的课程一网打尽,每个人要带上五六门课程。他们都是全能的复合型人才,研究方向包罗万象——媒介经营、传播学、广告学、新闻理论,集众多宠爱于一身。
没多久,班上人员就迅速分化为两派。一派是本校毕业的学生,我们称做本土歌手;一派是像我这样的外校考进来的,称为“外来务工人员”。本土歌手自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处处逢源时时受命,鞍前马后地为领导和老师效力。从入学开始,他们就着手跟着老师们参加一些科研项目,或报刊审读,或同媒体联谊。我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是享受不到此种待遇的,冷冷地被晾在一边,于是只好胡乱地找些书看。书也是自己买的,老师也不给我们开书目,图书馆更是徒有虚名,连最基本的书籍和刊物都没有。
刚来时,我还去上过几次课,后来就彻底不去了。老师的课堂,是别人的天地。即便是讨论课,我们也是插不进话的,而且老师也不会去认真听我们的话。有时去请教老师一些问题,他们也总是爱理不理的。问得多了,老师还会对你说些讽刺和蔑视的话。这样几次,我们也就不再自取其辱了。
分导师时,院里还像模像样地开了个会,让学生和老师进行双向选择,好像很公开很公平似的。我没有去参加。我料想,我是不在他们选择之列的。在这里,我只是一粒弃子,无论放在棋盘的哪一个位置,都是多余的。会议结束后,院里将结果公布,我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自然就是分给了矮子中的矮子。由于我们对这个名单的强烈不满,院里答应说再作调整。于是,确定导师这件事情,就一拖再拖地拖了一年,至今仍然没有最终解决。确切地说,没有最终解决的只是我们这些外来人员,本土歌手是早就名花有主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的导师是谁。随他去吧,这样的学校,这样的老师,跟谁都一样。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肯收留我。
我没有把这所大学当成过我的学校,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学校的学生。每次坐火车回家时,如果有人问我在哪个大学上学,我总是告诉他们,我是打工的。当然,这个学校更没有把我当成他们学生中的一员。这一年里,我只是觉得,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学校里,读着自己的书。(特约编辑real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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