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社会事务部部长因提萨尔·瓦齐尔在结束中朝之行前在民政大厦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中朝之行是友谊之行
我们已经同贵国的民政部商定,准备起草一份合作协议,但具体内容尚未商定
《新京报》:我们对你的这次中国之行十分感兴趣,你的这次中国之行有哪些收获?(阿布·杰哈德在1964年率领第一个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代表团访华,以后还多次访华,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的多次接见。)
部长:我们与中国政府有良好的关系,与中国人民有深厚的友谊。在巴勒斯坦方面,主要是阿拉法特主席和我的丈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前委员、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武装力量前副总司令,1988年被以色列定点清除———编者注)。一起奠定了与中国进行友好往来的基础。我们参观了一些地方,向我们的中国同行们学习了不少民政工作方面的宝贵经验。我们访问了民政部,会见了民政部长和其他民政部的一些官员,并与他们探讨了中国民政工作的基本情况和具体方针策略,从中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已经同贵国的民政部商定,准备起草一份合作协议。
我们还会见了贵国的副外长和副总理,我们的会谈十分友好,他们对我们的斗争表示支持。他们谴责了以色列修建隔离墙,谴责了以色列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针对无辜民众的军事行动。
《新京报》:你刚才谈到双方准备起草民政方面的合作协议,你能透露一些具体细节吗?
部长:我们只是准备起草这样一份协议,具体内容尚未商定。但双方已经有了很好的合作,贵国的民政部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各种形式的帮助和支持。
《新京报》:据我们了解,之后你还访问了朝鲜,你能谈一谈你的朝鲜之行吗?
部长:我们与朝鲜的关系也很好。我的丈夫于1964年与朝鲜方面建立了最初的联系,并一直保持到今天。朝鲜方面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接受了。我们在朝鲜见到了许多朋友,他们也十分支持我们的事业。
《新京报》:那么这只是一次友好访问,并不涉及具体实践的讨论?
部长:这是一次官方性质的友好访问。我们会见了朝鲜劳动党副主席和朝鲜国家副主席。在朝鲜有非常美丽的建筑和艺术品。那里的人们非常有秩序,政府官员和军官工作十分努力。那里的人民渴望解除制裁、渴望和平、渴望朝鲜半岛的统一、渴望经济发展,有极强的民族自尊心。他们和伊拉克人民一样不应该受到制裁。
我们和朝鲜十分友好的关系,他们非常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事业,特别是在联合国。
我为我的工作感到自豪
我们的主要工作是照顾烈士家属、伤残人员及其家属、孤儿、寡妇及其子女、鳏夫以及无人赡养的老人以及所有无家可归的民众
《新京报》:你能向我们介绍一下在冲突不断的巴勒斯坦,社会事务部部长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部长:1994年之后我就一直担任社会事务部部长。我们的主要工作是照顾烈士家属、伤残人员及其家属、孤儿、寡妇及其子女、鳏夫以及无人赡养的老人和所有无家可归的民众。我们与非政府组织和国际救助机构合作,每月向他们提供一定金额的救济金。我们还向48000个贫困家庭提供食品、生活必需品,为这些家庭的孩子提供免费教育。我们还开展必要的工作促进社区的发展,在这一方面中国有不少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我们十分需要援助,事实是我们现在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援助,食品、药品、各种援助。我们从联合国、阿拉伯国家、欧洲国家和中国获得了一些援助,但还远远不够。现在我们的失业率达到65%,尽管我们尽全力创造就业机会,但毕竟资源有限。因此我们需要国际社会的援助。
《新京报》:作为巴勒斯坦的社会事务部部长,你常常要面对冲突后留下的极端血腥的场面,不是吗?
部长:他们(以色列特工)不就是用血腥的手段杀害了我的丈夫吗?1988年他们闯入我们在突尼斯的家,在我和我的孩子面前杀害了我的丈夫。我从解放运动之始一直负责照顾烈士家属的工作,1966年起我担任民政工作协会主席,后来又当选为社会事务部部长。我长期与烈士、烈士家属和伤员在一起,目睹了无数的血腥场面。
我们负责照顾这些烈士家属,不管他们现在生活在巴勒斯坦还是生活在黎巴嫩、叙利亚、约旦和埃及等周边国家。但我们更渴望和平,因为我们希望我们的后代能够自由生活在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的独立的巴勒斯坦国。
《新京报》:你为你的工作很感到自豪。
部长:从事民政工作,照顾烈士的家属等需要帮助的民众,这是我一生中所作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为我的工作感到自豪。
《新京报》:你亲眼目睹了你的丈夫倒在血泊中,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否憎恨犹太人?
部长:我不恨他们。我恨的是制定和执行暗杀计划的人。我恨以军的侵略和以色列奉行的政策。在奥斯陆协议签订前的30多年里我一直在国外流亡,科威特、黎巴嫩、叙利亚、约旦、伊拉克、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但我并不是有这种不幸遭遇的惟一一名女性。在巴勒斯坦,有无数妇女失去了他们的丈夫,无数儿童失去了他们的父亲,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
我们的烈士中儿童占1/4
巴勒斯坦儿童不是被卷入冲突,而是被以军推入冲突的
《新京报》:巴以冲突造成大量的孤儿,你能向我们介绍一下有关孤儿救助的情况吗?
部长: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侵略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在过去的四年中,有3500多人牺牲,50000人负伤,其中5000多人致残。另外还有上千座民宅被毁,大量土地被侵占,有8500名巴勒斯坦人被以色列方面关押,其中包括85名妇女和250名儿童。在被以色列围困的城镇中,70%以上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在加沙这一比例高达75%.以军的围困使工人无法去工厂工作,而且大多数生产设施都在以军的空袭中被毁了。他们都是我们的救助对象而并不仅仅是孤儿。
《新京报》:现在人们经常可以在国际媒体上看到巴勒斯坦儿童被卷入冲突的画面。
部长:他们不是被卷入冲突,而是被以军推入冲突的。当他们看到以军的坦克入侵家园,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以军杀害,他们能保持沉默吗?可是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向以军投掷石块,而以色列士兵却朝他们开枪,而且是朝他们的头部开枪。我们的烈士中儿童就占了1/4.以军常常使用像阿帕奇直升机那样的先进武器屠杀手无寸铁的巴勒斯坦人。
《新京报》:政府是否应该把这些孩子带进课堂,而不是听凭他们面对以军的枪炮成为“烈士”?
部长: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以军还在蹂躏我们的家园,还在屠杀无辜的民众,巴勒斯坦人就会奋起反抗。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阻止谁(去抵抗以军侵略)。因此我们呼吁以色列停止对巴勒斯坦的侵略,尽快从加沙和约旦河西岸撤军,还巴勒斯坦人民一个和平的生存环境。
以色列人不相信和平
以色列根本不想要加沙,他们要的是约旦河西岸和东耶路撒冷。加沙对他们没有价值,而且他们随时都能回来
《新京报》:在你看来,解决巴以冲突的途径是什么?
部长:解决冲突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保证我们的权利,保证难民的回归权,保证我们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奥斯陆协议”规定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应该在协议生效后的5年内建立,但以色列并没有信守承诺,是他们毁了和平。犹太极端分子还刺杀了代表以色列签署该协议的总理拉宾,以色列人不相信和平。
《新京报》:那么你所谈到的这些目标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实现?是政治谈判还是对抗?
部长:我们做了大量的谈判努力,可是以色列方面拒绝了我们所有的和平谈判建议。至今他们都没有和谈的诚意。
《新京报》:巴勒斯坦方面只能坐等吗?
部长: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他们拒绝重开和谈。以军几乎每天都在屠杀我们的人民,推倒我们的房屋。我们能做什么呢?
但我们并没有坐等。我们向联合国和国际社会大声疾呼。我们要求欧盟和美国向以色列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停止军事行动,重新回到谈判桌前,但是以色列方面对此置若罔闻。
《新京报》:10月26日,以色列议会通过了总理沙龙的单边脱离计划。你对此怎么看?
部长:以色列根本不想要加沙,他们要的是约旦河西岸和东耶路撒冷。而且他们甚至不会把整个加沙完整地给我们,他们控制了边境、领海和领空。加沙对他们没有价值,而且他们随时都能回来。很多人认为以色列是真的撤军,其实他们是想切断加沙与约旦河西岸的联系,阻止我们建国。如果他们得逞的话对巴勒斯坦人民将是一场灾难。
当然我们欢迎他们从包括加沙在内的每一寸巴勒斯坦领土上撤军。但是以色列必须严格执行路线图计划,从加沙和约旦河西岸撤军,结束长期的占领,保证我们建立独立的国家。
《新京报》:以色列表示从加沙撤军以及拆除约旦河西岸的部分犹太人定居点只是第一步,以后会有更多的撤离行动。
部长:以色列方面只是从加沙撤军,但路线图计划规定以军应该从加沙和部分约旦河西岸地区撤军。如果以军从加沙撤军但切断加沙与约旦河西岸的联系,我们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
《新京报》:以色列政府的这种表态是否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和平努力呢?
部长:我们希望如此,但我们对沙龙政府缺乏信任。我们要的不是一步步的计划,而是我们所有的权利。我们在奥斯陆协议中已经尝试过按部就班的和平计划,可是到头来还不时被全盘否决。以色列政府没有诚信。
■记者手记
10月下旬,巴勒斯坦社会事务部部长因提萨尔·瓦齐尔(EntisarAl
Wazeer)应中国民政部的邀请前往中国访问,随后借道中国前往朝鲜访问。10月27日,她从朝鲜返回中国在上海离境。在采访之前,我们只知道她叫因提萨尔·瓦齐尔,是巴勒斯坦惟一一位女部长,仅此而已。由于飞机晚点,采访在晚上10:30才正式开始,到11:30才结束。
在采访中她告诉我她的丈夫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布·杰哈德。阿布·杰哈德真名叫哈利勒·瓦齐尔,阿布·杰哈德是化名,意思是“圣战之父”。除了担任过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委员、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武装力量副总司令外,他还是仅次于阿拉法特的巴勒斯坦二号人物。1988年他在突尼斯家中死于以色列的定点清除行动。瓦齐尔夫人告诉我,当时她丈夫遇害时她就在现场,眼睁睁的看着丈夫身中70多枪。
瓦齐尔夫人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妇女联合会负责人之一,1984年被选为“法塔赫”革命委员会副主席。她在家是5个孩子的母亲,在外则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巴勒斯坦女政治活动家,被人尊称为“奋斗之母”。本版采写/本报记者范辉 摄影/本报记者杨杰
编辑:林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