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伤痕仍在，玩心重的孩子们就在医院里扎堆嬉闹

　　接受司法精神病鉴定的刘红文,正在医院做心理测试题

　　2004年14日上午，湖南省临武县9·30事件杀人教师刘红文在临武县公安干警的押送下，赶到省会长沙湖南省湘雅附二医院接受司法精神病鉴定。据介绍，刘红文的精神病司法鉴定结果将会在一个星期后得出，这个结果将对刘红文一案的最终定性起到决定作用。9月30日，湖南临武县广宜乡中心小学教师刘红文在本应给学生上音乐课时，突然返回宿舍，拿来菜刀砍杀毫无思想准备的学生，10多分钟的疯狂杀戮，造成4名学生死亡，9名学生和3名教师受伤。据临武县警方侦查，刘红文2000年8月曾到郴州市精神病医院接受过治疗，他是在住院期间请假出来参加教师招聘考试的，他在作案前后也有精神异常的表现。在临武当地，大多数的人、哪怕是受害者家属都早已认定刘洪文是精神病患者。他们说，不是神经病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对老师无条件地信任，又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

　　假如刘洪文被鉴定为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患者，谁对悲剧的发生负责？

　　刘红文之父，一位刚刚退休的老教师说，我们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家庭遗传病史，治好了应该不会复发，当时只是想，如果讲出去，他可能会找不到工作，他也还没有结婚......

　　14日上午，走入湖南省湘雅二医院的刘红文，除手脚被铐行走不便以外，看上去精神不算紧张。在候诊室等待挂号时，他没有引起人们太多注意，和身边干警交谈也显得比较放松。刘红文接受的司法鉴定检查包括脑电图和心理测试等检查项目。

　　据透露，警方至今没告诉他9月30日死伤师生的具体情况。当记者问9月30日他为什么砍杀学生，他说，我觉得主要是我的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我主要还是觉得有人（放毒），吃了一些东西，药物引起的。

　　过后，他微笑着坐下，边吃早点边镇静自如地填写心理测试题。

　　此情此景，竟然让记者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悲愤欲绝的受害者亲属。

　　12日，在广宜乡中学后面的小山村里，那位被刘红文砍死的曾经是二年级班长的女孩的父母，拿出孩子打满100分的作业本，悲怆地说，我们家里穷，孩子是免费读书的，她好懂事、好用功、成绩好好呀！我要求政府一定要严惩凶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一位老人激动地冲到记者面前说，以命偿命天经地义，不管他是不是神经病，他总是个人吧？是人就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在临武县中医院看护着妻子的黄先生对记者说，我们一家最惨，我的妻子被砍伤，儿子被砍死。他的妻子胡老师是广宜乡中心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提起9.30事件，她泣不成声，她班上的学生2死5伤，死亡的学生中有一个是她未满7周岁的儿子。当记者提问后，她哭泣着说：我们班搞成这个样子了，我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也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胡老师发现问题时，心急如焚地赶上楼去保护学生，却被刘洪文劈头砍伤，捂着血流满面的头，她还在喊：我被砍伤了，快救学生！

　　黄先生说，他肯定是个神经病！有人说，放在阳台上的花盆被风吹下砸伤了路人，住户也有责任，就算他是神经病无法承担责任，就不能追究监护人的责任吗？

　　临武县政府一位工作人员也说，从结果去倒推，刘洪文的家人确实不该隐瞒病史，但是，当时可以预计的结果有可能复发病症，可能不再发病，即使发病也可能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也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等各种结果。在现实生活中，由于看不到隐瞒病史或者其他真相导致的后果，不止一人怀着侥幸心理做过类似的选择。造成如此恶果，刘洪文的家人将终身面对道德的谴责。

　　13日上午，记者在当地宣传部门和教育部门的协助下，终于找到了刘红文的父亲。他说反复说，如果当初知道他还会复发，是不应该让他去当老师的。当时只是想我们没有家族遗传病史，治好了应该不会复发、他从小就喜欢数学，理科成绩一直都不错，参加考试前我曾经事先做过测试，发现他做数学题基本上没问题，头脑应该是开始恢复了。后来他考试成绩合格，试教也通过了、当时只是想，如果讲出去，他可能会找不到工作，他当时也还没有结婚......。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在人前也抬不起头了。我老家也是广宜乡，孩子他妈在那里务农，以前我们有时也回老家住，现在都不好意思回去了。他说，回想孩子的成长过程，家里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帮助，而且在怎样做人的教育方面可能考虑少了一点。但是，从他录取当老师后，经常给他讲要细心点，注意一下教育方法，特别是不能打学生，对调皮的学生要忍耐一些。

　　他说，两个儿子中刘红文学习成绩好一些，他们老俩口现在和刘红文住在一起，房子是以刘红文的名义买的，借了几万块钱，原本说好是父子俩一人负担一半债务的。

　　对于刘红文的未来命运，他说，他是个武癫，谁也不能担保他不再复发，为了避免危害社会、最好不要放出来。

　　打开刘红文的卧室，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刚刚织了10多公分左右的淡绿色婴儿毛衣。刘洪文的父亲说，即将生产的媳妇在事件发生后去了婆家。对刘洪文孩子的未来，他很担忧，即使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将来也难免有人对他另样相看。

　　临武县教育局有关负责人：当时确实没有进行身体检查，但......

　　几乎所有的受害者亲属，都提出了疑问，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能够当老师吗？刘洪文的家人隐瞒病史固然不该，但是，一个在武陵高等专科学校学畜医专业的大专生，能够这么轻易地当上教师吗？

　　除了要求追究刘红文监护人的责任外，悲痛欲绝的黄先生还怒不可遏地呼喊着：教师是神圣的职业、校园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有神经病的人怎么能当教师呢？为什么没有把好进口关？

　　临武县教育局局长苏光仁说，1999年，临武县要清退800名代课教师，当年因为教师缺员，只好返聘了100人。2000年接收了100名师范类应届大学毕业生后，仍然缺员50人，就决定从非师范类毕业生中选聘50人，后来因为考试及格的只有49人，就只招了49人。刘红文当时应考的是中学数学，两个人及格，他考了61.5分，又因为是教师子弟，按当时的规定还可以给10分的优惠，另一个及格的人考了60.5分，即使不优惠，他的考分也是排在中学数学的第一。后来通过试教等程序后，安排他当了中学教师。在刘红文担任教师的这些年来，他的考评一直是合格。

　　苏局长说，当时主要只看考试成绩没作体检，是因为参加考试的都是应届大学毕业生，毕业时刚作过体检。事实上，当时即使体检，也很难查出谁有精神病或精神病史。就是现在，虽然要求学校定期给教师做体检，但也有学校因为经费问题不能保证一年做一次，而且心理健康检查还是新生事物，教育管理部门当然想掌握教师心理健康状况，但还没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和有效的检测手段。

　　苏局长还解释说，这些年来刘洪文从中学到教小学的调整是正常的，与生源的变化与学校布局调整相关，只有其中一次从广宜中学调到其他学校时，是因为刘家父子和另一对父子教师有矛盾。他今年8月底从元富村小调到广宜乡中心小学，是因为要将元富村小等小学4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合并到广宜中心小学，元富村小教师多了，广宜中心小学的教师少了。

　　刘红文对记者说，结果我不敢想，还是让法律去评判，希望社会的原谅与理解。湖南省教育厅有关部门负责人说，非理性事件，更要理性地处置押送刘红文到长沙接受司法精神病鉴定的湖南省临武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邓文军，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鉴定结果大致应该会有三种情况，第一个就是说刘红文确实患有精神病，在作案过程中他属于精神异常状态下，完全丧失辨认和控制能力，像这种情况就应该属于精神异常状态下作案，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另外一种就是他没有精神病，或者说患有精神病，但是在作案过程中，他的头脑是清醒的，属于精神正常范围，在作案过程中属于正常的认识和控制能力之下，就是说有这个刑事责任能力，像这种情况下，应该要追究刑事责任；第三种情况，就是说他患有精神病，但是在作案过程中，他精神有异常，但只是说在精神认知跟控制能力上有所下降，像这种情况，应该说负有部分刑事责任能力。

　　而被他伤害的，又是如此弱小无辜的孩童！因此，对于受害者亲属与同情关爱儿童的社会人士的难言愤懣，刘红文的家人同样心存愧疚。13日上午，刘红文的父亲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想起来，当初真的不该让他当老师。

　　14日，湖南省教育厅教师工作与师范教育处处长周德义说，2003年国务院和教育部作出了有精神病史与传染病的人不能取得教师资格证的规定，此时刘红文已经是在职教师，也没有人发现他精神异常。

　　他告诉记者，9.30事件发生后，湖南省副省长许云昭、教育厅副厅长朱俊杰等立刻赶往现场指挥、协助善后处理工作，随后湖南省教育厅各相关部门对汲取教训并如何进一步完善中小学校园与幼儿园安全管理机制进行了探讨。

　　湖南省教育厅有关负责人说，痛定思痛要冷静理智，对非理性的事件更应理性处置，要依法办事。对于精神病患者的罪责处置，中国的法律基本与国际接轨，法律之所以悲悯他们，自有深刻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对弱者博大的人文关怀。他对现在有人强烈要求对教师队伍进行全面排查，将有安全隐患的人清理出教育系统深表忧虑。他说，不要乱搞整风运动，搞不好会导致可法预计的严重后果。

　　10月11日，许云昭副省长在认真贯彻全国中小学和幼儿园安全工作电视电话会议精神，切实抓好湖南中小学幼儿园及少年儿童安全管理专项整治工作会议上，部署了创建平安校园的相关安全管理工作。他要求进一步健全校内安全防范机制，调动学校保安人员与各种社会辅助力量，加强门卫、巡逻与校园看守，不让校外暴力因素接近与进入校园；另外，全面整治内部安全隐患、清理整顿不合格办学机构，严肃查处侵害中小学生与少年儿童人身财产安全的典型案件震慑犯罪。

　　周德义处长认为，为在职教职工创造身心健康发展的良好工作氛围，将是消除校园安全隐患的一个长效手段，湖南正在进行相关调研探讨，将尽快出台具体实施办法，确保人民教师的良好形象，呵呼少年儿童健康成长。

    新华网湖南频道 记者刘非小、周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