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崇
峻渴望上学,更希望母亲平安
因母亲罹患乳腺癌,18岁的邵崇峻去年毅然放弃了念大学的机会;今年再次接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她,依然丝毫感受不到“金榜题名”的喜悦,因为经过放疗和手术后的母亲病情恶化。
万般无奈的母亲向医院提出安乐死以成全女儿学业,女儿则近乎绝望地哭诉:“只要母亲能好起来,我宁愿不念书了。”
聪慧女孩命运多舛
从电话那端传来的邵崇峻的声音低沉伤恸。20天前,她刚知道自己以601的高考分数被湖南大学英语专业录取,然而母亲垂危的病情,始终如巨石一般压迫着女孩脆弱的心灵。她说自己丝毫感受不到“金榜题名”的喜悦。
一周以前,父亲邵远信陪同病情复发的母亲再次来到长沙就医。在邵阳市隆回县桃洪镇红塘街一间逼仄的租住房里,18岁的邵崇峻几乎日日以泪洗面,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邵崇峻默默地洗衣、做饭、忙农活,照顾年仅5岁的弟弟,并时时不忘为身患绝症的母亲祈祷。
担任乡村小学教师的父亲给她取名“崇峻”,意即期望她有大山一样的坚强胸怀。然而命运却予以柔弱的女孩一次残酷打击:母亲被查出罹患癌症……
母亲赴长沙治病前,邵崇峻一家四口租住在隆回县桃洪镇红塘街一间小门面里,这个25平米左右的小房间被母亲用来做缝纫生意,家中除了破旧的床、衣柜、碗柜,一台别人丢弃的勉强可用的旧黑白电视机,别无他物。一家四口,便靠着父亲当小学老师每月几百元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
提起女儿,父亲邵远信止不住心酸。他说女儿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崇峻只念了小学4年便升入中学,于2003年被评为邵阳市三好学生。
“孩子不但学习刻苦,而且乖巧、孝顺。”邵远信揉了揉红红的眼角,不让泪水掉下来。他告诉记者,女儿高中时在校寄宿,掰着指头省吃俭用,每月只花费100元生活费。为了省钱,正是长身体的女儿几乎从不吃早饭。每次从学校返家,女儿二话不说就忙着干活,将全家人的衣服清洗完毕,又主动帮着父母生火煮饭。
瞒着母亲放弃读大学
长途电话中,邵崇峻淡淡地说,去年7月,她刚参加完高考即得知了母亲确诊乳腺癌的噩耗。当年,虽然邵崇峻考出了文科464分的分数,超过一般本科线7分,但她毅然放弃念大学,要爸爸用借到的钱先替病重的母亲治疗。天真的她以为母亲动过手术后就能马上痊愈,自己的学习底子不错,先外出打工替母亲挣够治病的钱,以后等有机会再继续学业。
这个决定成了父女之间的秘密。邵崇峻说,若是母亲知道自己靠放弃学业来“腾钱”为她治病,母亲肯定不会接受的。于是她告诉病榻上的母亲,自己高考失败,没有上线,病弱的母亲无力地责问:“怎么那么不争气呢?你有个好前途是妈唯一的安慰啊。”她含泪不语。
无奈的老父亲捶胸顿足,却不得不接受女儿的牺牲之举。崇峻外出打工挣钱的愿望被好心的邻居和老师劝阻了。隆回九中的老师告诉她,可以免收复读费,要求她重新回校复读。女孩又默默地回到了课堂,以百倍的坚毅和努力继续学习。
母亲张定娥是在几个月后从女儿班主任老师口中得知真相的,“当时抱着懂事孝顺的女儿啊,我的心疼得像针刺一样”。说起去年那心酸一幕,张定娥泪如泉涌。
母亲想要安乐死
从亲友处筹集了2万多元治病款后,邵远信带着妻子来到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进行治疗。今年2月,医院对张定娥施行了左乳切除手术,然而病情仍未见明显好转。虽然医生要求张定娥至少进行6次放疗,但5000元一次的放疗费用让这个贫苦家庭一筹莫展,张定娥在进行了3次放疗后不得不放弃。
昨日,在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内科楼9病室,病榻上44岁的张定娥面色惨白如纸,由于癌细胞转移,其腹部出现积液,已肿胀得十分巨大。主治李医生说,张的癌细胞正在剧烈扩散,已到癌症晚期,治愈希望微乎其微。
“如果再次耽误孩子的前程,我真不如马上安乐死。”20天前,张定娥获悉女儿被湖南大学录取,欣喜之余,更深的绝望像毒蛇一样缠上了这个不幸母亲的心头:一边是女儿昂贵的学费,一边是无底洞似的医疗费用。“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女儿为我放弃上大学了。”张定娥痛苦地摇着头,她说自己已决意放弃治疗,并在近两日向医生提出安乐死,想以此节省治疗费用,不再拖累女儿上大学。但得到的是医生的坚决拒绝与劝慰。
“只要妈妈能坚持活下来,我宁愿不读书啊。妈妈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这样想?”得知母亲要“安乐死”的想法,昨日崇峻在与记者的电话交谈中大恸失声,几不成言。
学校答复不让失学
记者就邵崇峻上大学面临经济窘境一事,采访了湖南大学学工部部长王祚亮。“湖南大学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像小邵这样优秀的贫困学子因交不起学费而失学。”王祚亮介绍,邵崇峻可在报到时出示当地民政部门提供的经济困难证明,并填写《入学费用缓交申请审批表》,经过院系有关部门的审核,学费可被允许缓期缴纳,同时各项入学手续将顺畅办完,决不会影响学生正常的学习生活。缓交学费后,小邵可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这样每年最高可获得6000元的贷款额度,同时还有一系列勤工助学岗位、奖学金、助学金、困难补助、学费减免政策能解决她的生活困难。
得知自己不会因家庭贫困而失学,邵崇峻轻轻地说,感觉忧虑心情终于舒缓了一些,“然而我妈妈的病,依然让我揪心一样地疼啊。我要尽全力好好照料她”。言语之间,崇峻又在低低地啜泣了。本报记者李蕙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