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前夫倾诉衷肠

　　腊月二十六，记者来到辽上村。

　　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小山村显得格外宁静。村支书领着记者走进一个干净的院落。

　　走进屋内，炕上一个壮汉笨拙地扭动着身躯，让9岁的小女儿招呼记者坐下。壮汉穿着整洁利落，精神饱满，他就是跟着前妻一块“过门”的男人———瘫痪在床整整7年的姜培祥。坐定后，记者仔细打量着屋内：宽敞明亮，不多的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墙角处，竟然还安着在农村罕见的土暖气。

　　老支书乐呵呵地告诉记者：“这房子是两个当家人为姜培祥买的，因为他穿衣服不利索，怕冻着他，特意安了暖气。”

　　眼看快过年了，家里却看不到主人忙碌的身影，一询问才知道，女主人和丈夫上观水医院去接做阑尾手术的大女儿了，大概中午才能回家。记者抓紧这段时间，跟姜培祥攀谈起来。一说起这个家庭，姜培祥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今年45岁的姜培祥原本也是一个壮劳力，不幸发生在1997年阴历六月初九，他在本村金矿干活的时候，被山上突然滚落的石头砸伤，下半身顿时失去了知觉。那时候，他成家已经13年了，大女儿12岁，小女儿3岁。

　　为了能治好丈夫的腰，孙秀芬把孩子托付给老人，独自一人背着丈夫离开了山村。他们到处打听治病的良方，青岛、东营都留下了一个孱弱女人负重行走的身影。这一走就是4个月。姜培祥的病不但丝毫没有起色，还欠下了数万元的债务。直到医生告诉孙秀芬这病没法治了，她才又背着丈夫回到了村里。

　　“那时候简直没法过了，我和孩子她妈天天掉泪。她一个女人家，里里外外地忙活，为了照顾我，果园都撂了，我真不忍心再拖累她，几次想死都没死成啊。”说到前妻，老姜泪水纵横，颤抖着手拿起了一支烟，乖巧的小女儿马上帮爸爸点着火。“没有孩子她妈，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点活都不能干，连自己的大小便都得人家伺候。看到她一个妇道人家遭那个罪，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呀。”

　　老姜说：“现在全家人为我忙活，就说这个小女儿吧，她妈妈到医院陪她姐姐做手术，我的尿布攒了好几天没洗，孩子一声不吭地端到河里去洗刷，小手都冻得红肿了，我这心怎么能忍呀。”老姜的话说得小女儿的眼圈也红了。

　　提起前妻现在的丈夫，老姜心里充满了感激：“你们要写要拍，就多宣传一下振清吧，我们这个家多亏了人家振清呢。对我，他就跟他亲哥似的，就是亲兄弟也不能这么好。人家拿咱的两个孩子就当自个儿的一样。”

　　五口之家苦中有乐

　　快晌时，孙秀芬和姜振清带着大女儿回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风风火火的孙秀芬张罗着给记者倒茶拿烟，看到炕上的前夫又尿了，她赶紧接过了塑料袋。

　　说到改嫁，孙秀芬红了眼圈：“那时候日子真难啊，拉了几万元的饥荒不说，果园也没法侍弄了，老姜还得靠人不停地为他翻身，换尿布。他的腰有病，坐的时间长了，就疼得直不起腰来。可是再怎么苦也得让孩子念书呀。人家介绍我走了这一步，我们一家4口还真得好好感激人家振清呢。”孙秀芬边说边忙活着，给大女儿盖了件衣服，顺便问了问小女儿的学习情况。

　　今年37岁的姜振清一脸憨厚地听他们诉说着，听到都在夸自己，他不好意思起来：“当初我来的时候就想，无论如何不能破坏这个家庭。我们结婚的时候，借钱买下了现在这个房，为的是让老哥能坐着轮椅上街晒晒太阳，他在老房里两年没出门了。欠点钱不要紧，趁年轻多出点力就还上了。我是想，只要三个人拧成一股绳，这个家就能过好。”听着他那朴实的话，孙秀芬和两个女儿都流下了眼泪。

　　姜振清在辽上村出生，后来随父母到了乳山，在那里曾经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离异后，他回到老家，经人介绍，认识了孙秀芬，也知道了这个家的故事。他被女主人的坚强打动了，也被这一家人的亲情感动了。考虑再三，他决定走进这个家庭，用自己并不算厚实的肩膀扛起这副重担。

　　姜振清现在在村里的金矿上班，每个月有几百元的收入，下班后就帮助妻子侍弄果园和地里的活计。

　　善良前妻离婚不离家

　　提及当初离婚的事，姜培祥更加难过了：“得病半年后，我看实在太拖累秀芬了，就提出要离婚，当时秀芬还不同意，后来看到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实在太难了，她才松了口，但提了个十分坚决的条件——离婚不离家。”

　　老书记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初牟平区民政部门为这事特意派了人到姜家，在炕头上为孙秀芬和姜培祥办的离婚手续。那场面是很感动人的。”记者了解到，姜培祥家里有个快80岁的老母亲，还有个哥哥。年迈的母亲和同样日子过得紧巴的哥哥都没有能力照顾他。不愿拖累妻子的姜培祥曾有过自杀的念头，可是他瘫痪在床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啊。

　　令老姜感激的是，妻子再婚后，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又加上振清对他和孩子的亲切随和，他当初的顾虑逐渐消失，并学会了照顾自己，小便基本上不再靠别人收拾了。

　　辽上村民风淳朴，孙秀芬带着前夫改嫁的事并没有让村人觉得出格，相反村民们时不时地伸出援手帮一把这个特殊的家庭。

　　父母间的深情厚意、父母与叔叔间的别样情怀也让两个女儿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懂事孝顺。大女儿幸福地偎在爸爸脚下说：“俺爸是为了俺这个家才受的伤，现在家里全靠俺叔帮忙了。俺现在还小，只能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挣钱报答俺叔跟俺妈。”姜振清凑到老姜身边，为他点了一支烟，接过了话茬：“两个闺女都不错，就说这小闺女吧，我上山带饭，她都偷偷给我放点她舍不得吃的水果，这孩子真有心。”

　　看到中午太阳不错，两口子想让老姜出去透透气，这可忙坏了全家人：振清赶着给老哥准备轮椅，孙秀芬张罗着找垫子，小女儿忙着给爸爸穿棉裤棉鞋。中间厅的门口是一个水泥抹好的斜坡，可以看出主人的细心。趁老姜在院子里晒太阳，孙秀芬端起了窗台下的一盆尿布准备清洗。振清介绍说，平时老哥都是上街转悠，这几天冷，怕他感冒，就只能在自家院子里转转了。

　　采访结束时，记者张罗着给这个难得的家庭照了张“全家福”。 （曙笑华　赵先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