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是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陈丹燕欧游随笔。写欧游杂记的作品很多,《木已成舟》展示的是陈丹燕眼中的欧洲。
在陈丹燕的笔下,我们看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外部世界。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著名景点,被陈丹燕注入了情感的生机,一处处活跃在我们面前。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发掘出景区深层的内涵,给读者以有益的启示。她记述了柏林墙拆除前后东西德之间巨大的差异和尴尬。有人开着车去撞柏林墙,有人背枪戴钢盔翻过柏林墙,后来墙拆除了,但还存在于东西柏林人们的心里,西柏林人对东柏林人的天真不满:“他们看到我们的房子大,我们的汽车新,我们有钱,他们也想要这样的生活,可是他们好像不知道我们家的每一件东西,连屋顶上的一片瓦,全都是劳动挣来的,它们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们就知道等着要。”她参观佛罗伦萨的米开朗琪罗故居博物馆很不愉快,那里其实已经变成了米开朗琪罗侄儿的纪念馆。那同样会画画的侄子把米开朗琪罗的出生地布置得像个皇宫,但米开朗琪罗到底在哪间房子出生,有怎样的经历,却什么也没有说。“这是我看到的最失败的故居纪念馆。”在圣十字教堂看但丁的墓和大理石像,她也陷入了困惑:但丁花几十年日日写《神曲》,那种施瓦辛格的肌肉从哪里来?但丁被迫离家客死他乡,怎么会有那样昂扬的希腊神的姿势,真的错了。一定是因为伟人的真实生活和真实面容不那么伟大,他们才造一个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出来的。
在不经意中,陈丹燕一颗敏感的心会突然被击中,那常常不是伟大庄严的事物,而更多的是不起眼的细节和品质。每次去慕尼黑,她都要去林巴哈博物馆去看康定斯基和蓝骑士们的画。有一次她参观俄罗斯冬宫时细心地发现,康定斯基的一些画被他故乡最重要的博物馆挂在走廊里,她百思不解喃喃自语:“冬宫是有上千间富丽堂皇大房间的巨型宫殿,但是没有一间是给康定斯基的房间。有的国家,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最出色的艺术家的。”她甚至对柴可夫斯基家的木头门上,至今还保留着当时他亲手做的小告示牌“柴可夫斯基不在家”充满浓厚兴趣,以满含激情的笔触,把我们导入柴可夫斯基那幽暗的起居室,去感受作家封闭的写作环境和不幸的婚姻,体味作家所有不幸集于一身时仍能创造出欢乐的艺术。
陈丹燕的欧洲之旅不是浮光掠影的热门景点徜徉,不是味同嚼蜡的历史掌故堆砌,她的足迹常常迈入一些冷僻之地,所见所闻,留给人们深层次的思考。在远离闹市的柏林普劳森监狱,她翻开了鲜为人知的阴冷的一页。希特勒统治的纳粹德国时代,这里有2500名反对希特勒的德国人和欧洲人被用绞架和断头台处决。行刑室至今仍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她不解地问: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地方,柏林旅游书上也不介绍?她的德国朋友说:“按照大家的想法,是我们德国发动的战争,我们要多说自己的错和责任,不应该多说我们的痛苦,我们德国人的被杀,与犹太人的被杀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
10年中陈丹燕几乎每年都要去欧洲,在那些比上海更为古老的窄街上,陈丹燕不辞劳苦地在寻找,“像一个蚂蚁那样地为我的精神故乡工作,因为是先懂得没有一切的荒芜,后有了获得的机会。一步,一步,一步,从无数被人类小心收藏起来、认定那是最值得纪念的东西前面走过,把它们装进自己的心里,看这个世界和自己,是怎样从木变成舟。”陈丹燕的《木已成舟》写的是欧洲,她是用上海的眼光看欧洲,也正是因为去了欧洲,才激发她探询上海的历史、文化,虽然半殖民地时代的上海有很多血腥,上海也被掠夺和践踏,但欧洲人深刻影响了上海人的生活方式,也给上海带来了灿烂的西方文明,一条条街道、一幢幢小洋楼诠释着优雅的异国情调。事实上,陈丹燕情牵梦萦的是对上海文明源头的忘情追溯和思念。
12月3日上海《新闻晨报》刊登了《“纳米”写作走上末路陈丹燕新作挨批》的报道,对于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陈丹燕新作《慢船去中国》提出批评。文学批评家郜元宝认为,沾沾自喜地围绕一个虚构的上海旋转,或围绕一个实有的上海旋转,都不是文学。因为你旋转着,忙碌着,演绎着,就很容易迷失你自己。他预言,时尚写作正在走向末路。而网络作家七格则对陈丹燕小说中被无限放大的上海细节提出批评:“一点点细节,到她手下就能更细节,类似于现在外面风行的纳米技术”,“在这样的隧道显微镜景像前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上海住过。”我却认为,在人们司空见惯处开掘出不同凡响的丰富内涵,正是陈丹燕真知灼见的非凡功力。尽管那些尖锐批评直指陈丹燕的写作方式,但我仍然认为《木已成舟》是一部情真意挚能够打动人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