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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高文细说IT
4月11日,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家863计划智能计算机主题专家组组长高文应邀来青做ＩＴ产业专题报告。高文是国内年轻的计算机专家,也是国内ＩＴ业界的权威之一。记者在报告会上聆听了他的一些真知灼见,现整理其部分观点,以飨读者。
关于计算机市场计算机发明之初完全是为了应用,在军事、家庭上的应用才有了计算机的发展,其发展本身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到目前为止,世界计算机史上最辉煌的一位华人是王安先生,他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后来到美国,先是求学,毕业后开王安电脑公司,先是做存储器,后来做文字处理计算机,王安最辉煌的时期是在80年代,当时在美国只要说三个计算机公司就能数到王安公司,但他一直推崇封闭式的开发理念,用户不需要知道什么,只要开发出来给用就好了,交出的是“钥匙”产品,不开放任何信息,别人无法深入内部,完全靠自己发展。有一天,当王安突然感觉到要结盟时,才发现没有自己的同盟,慢慢死掉了。苹果公司是在王安公司顶峰时出生的,一个出生一个死亡,很有意思的事。苹果公司是用开放的观念来打拼市场,原来王安做的完全是一个电子打字机,苹果机则不同,他给你一个软件,成本很低,后来,苹果电脑又被ＩＢＭ打败,当然不是完全打败,是从顶峰时占国际市场90％到目前只占10％左右,其他百分之九十几被ＩＢＭ机占领,不过,当今国际市场上最赚钱的品牌不是ＩＢＭ,而是ＩＮＴＥＲ和微软,但今天的ＰＣ都是从ＩＢＭ发展起来的,而且这已经成为一种体系,厂家拿到这一体系就可组织生产。
所以不难看出,我们的社会在从封闭走向开放,计算机的发展也是从封闭到开放,谁采用开放的思路谁就能存活,否则就死掉。最早是人来适应计算机,后来就是计算机适应人,早期是传个纸带进去,无论算什么都要输入纸带,通过光电读入器才能用,非常费劲,后来人们把打字机的键盘接在电脑上,再后来是手写识别和语音识别,有了语音识别,只要拿着话筒讲就可以了,像商务通就是这样等。这就是计算机逐渐地适应了人的生活习惯。再就是,以前计算机是大的集中的东西,一旦坏了就完蛋,人们就把若干个机器联起来,从集中到分布,从大型到小型再到更小的掌上电脑,一开始为了科学计算,但今天更多地是为了信息事务处理,计算机从固定开始移动,所以,随着技术的进步,计算机也在进步,是与时代进步同步的。
在计算机业界,硬件进化法则有个为人熟知的摩尔定律。摩尔有个预言,他认为计算机按每18个月性能翻一倍,或者是性能不变价格降一半,从计算机硬件发展看,这一过程一直是按预言走的,人们就把它叫做摩尔定律。后来有人想模仿摩尔,提出因特网信息量每9个月翻一番,想创造一个什么定律,也有人说计算机带宽每4个半月翻一番,但后来这些都没有得到验证,所以目前业界也只承认摩尔定律。
软件进化进程基本上是十年一代。从60年代开始计算机有了高级语言,可以编制计算机软件程序,但不能面向事务处理,后来又有了面向科学计算的语言即Ｃ语言,Ｃ语言之后是ＪＡＶＡ语言,目前就发展到这一步,将来会是什么语言我们还不知道。1946年图灵提出电子计算机的模型,对计算机发展起了奠基性的作用。第一台计算机是在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设计出来的,世界计算机界的最高奖也就是图灵奖。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ＩＢＭ公司主导世界电脑市场,所有体系设计等都在追随它。八十年代ＩＢＭ一统天下的局面被苹果公司打破,他用微处理芯片设计个人计算机,使ＩＢＭ的传统地位受到挑战,但ＩＢＭ非常聪明,使了个招数,因为ＩＢＭ想进入ＰＣ领域,也不想让苹果公司成活,就组织一批专家把微处理器设计标准公开出来,谁都可以拿去做。当时在软件方面ＩＢＭ就找了比尔·盖茨,问他,你可不可以帮我写个软件,咱们一起做,做成了一起分成,比尔·盖茨答应了,签了这个合同,也就有了今天的微软。有人说这是ＩＢＭ一个策略,但今天最赚钱的恰恰不是ＩＢＭ,硬件是ＩＮＴＥＲ在赚钱,软件是微软在赚钱。90年代,ＩＮＴＥＲ和微软两家掌握了世界计算机市场,占据主导的地位,这是个大气候,会持续多久？我认为不会太久,从历史上看大概15年到20年就差不多了,我估计也就这么长时间,然后会分化掉,下一个东西是什么？最近世界软件业新兴起一个潮流,叫开放源代码,很多人在做,可能几年后这个东西会与微软两分天下。当年比尔.盖茨也是如此,很少有人注意他,但却代表着一种方向,历史会不会重演呢？
今天的计算机市场差不多是三分天下,高性能计算机、个人计算机和嵌入式系统。高性能计算机和ＰＣ市场基本天下已定,但在嵌入式系统中目前尚没有主导者,是个新天地,看谁能跑马占荒占到一块地方。未来,高性能计算机只能是阳春白雪,ＰＣ体系也一定会被打破,只是个时间问题,我刚才说也就是10年到15年时间,也许会更早。所以说嵌入式系统对于中国ＩＴ企业就是一个最大的机会,不管是商业机会还是研究机会都非常大。关于软件业和信息产业软件一般可分成三类。一类叫系统软件,一类叫工具软件,一类叫应用软件。如果你想设计一个软件产业,你要想好到底做什么,比如说系统软件,目前国际上做系统软件的并不多,微软是一个,系统软件提供什么呢,比如说ＷＩＮＤＯＷＳ3.1,ＷＩＮＤＯＷＳ98,ＷＩＮ2000这都叫操作系统,只有少数几个公司能提供,一个好的软件需要非常好的人力长期投入和长时间积累来推动,几个要素都具备不太容易。
第二类叫工具软件,就是大家用的ＯＦＦＩＣＥ,还有设计软件的工具,比如这个公司给政府做电子商务的,给青岛市做,给烟台市做等,但怎么做,不能每一个都从头开始做,那样很吃力,有一个框架先搭起来,再根据你的情况往里面填数据,建造这个框架的东西就是工具软件。
第三类就是应用软件,绝大多数公司都是在做这一类。比如国内最有名的软件公司像东大阿尔派,大家看他的广告词“应用软件创造客户价值”。人们所说的电子商务、信息管理系统、计算机辅助教育等大都属此范围。应用软件的市场相当大,到底有多大？相当于前两类的总和。从整个世界软件业发展趋势看,我们可以用“Ｍ、Ｏ、Ｎ、Ｅ”来概括。
Ｍ就是中间件技术,把软件做成很多构件,像我们盖房子,如果全部从和水泥开始就太累,我们希望有一些预制件,现成的砖等半成品,就会事半功倍。软件也一样,有了这些东西,把它搭成一个系统就会简单的多,这是个大的方向.
Ｏ就是面向对象技术,以前的软件基本上是你有什么要求我就直接写,现在理想的是我按某一个需求写一个较好的构件,层次更高,有更强的抽象性。有了它,软件的智能化程度就更高。
Ｎ就是互联网,Ｅ就是嵌入式系统,我不多讲,这四个方面是将来软件业的发展方向。
目前软件的存在形态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商业软件的概念,或者叫版权软件,微软引进这样一个理念―――
这个软件是我的,不管你要使用它、要装到机器里还是卖掉,都要经过他同意,你买了只能用一次,不能再去卖给别人,卖了就违反了商业准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 “盗版”。现在出现了一种开放源代码,也叫共享软件,它和微软不一样,它提出一个理念就是无版权,所有的东西都无版权。我的软件不收钱,但是我的服务要收钱,就是我的软件公布后随便用,出了问题也不要找我,如果你要找我解决问题我就得收钱,给钱我就去,从出售版权变成出售服务,也就是说,今后的软件业会有一个新的思路,当然会取决于商业环境。但总之有两种方式,一是卖版权,一是提供服务。今后十年,从系统软件和工具软件来讲,更多地还是会以出售拷贝为主,逐步向服务过渡。对应用软件来讲,两种方式会并存,提供服务将会占优势。有人说,我们可否开发一个民族知识产权的东西与之抗衡,我觉得说说是可以的,但可能卖不出去,微软太强大了。不过,要想真正做点事,必须找好市场切入点。
信息产业包括三部分,通信、计算机和信息家电。这三块加起来才叫信息产业,计算机只是三分之一。在计算机里又三分天下,硬件、软件和服务。
我们中国情况是这样的,硬件产业一年的产值大致是1000多亿元人民币,软件加上服务大概是300亿,欧洲和美国这两块基本上是平衡的,一比一,所以中国市场比较畸形,计算机卖了不少,但应用软件没跟上,为什么？还差700多亿呢,至少还有这么大空间,因为即使硬件不动也会有700亿,何况硬件市场每年仍以20％―30％的速度增长。所以硬件的发展速度越快,给软件和服务留下的空间越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国要大力发展软件业的原因。
世界市场很大,但不要光看人家,仅仅我们国内这块市场,如果能占领也能养活一批企业,没有任何问题,今后ＩＴ业成长的最大空间就在于软件和服务。
从资本市场看,目前最热的是互联网和电子商务,但实际上已开始有了变化,资本市场开始部分向电子商务转移,向软件转移。关于数字化技术和数字化时代前面提到信息家电,通信、信息家电和计算机三者有个最佳的结合点,这就是数字化技术。既和家电有关,也和通信有关。前一段时间,媒体说我们正在进入后ＰＣ时代,到底什么是后ＰＣ时代？其实就是数字化时代,这一时代的最关键点在于数字化产品。像数字化软件中最核心的就是嵌入式软件。后ＰＣ时代也会和ＰＣ时代一样,产品功能越来越高。历史总是呈现螺旋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就会出来一个分支,这个分支就是嵌入式计算机,当传统的ＰＣ往奔三奔四走时,出现一个横向分支就是向电视、手机、汽车里面进入,这样一个系列叫嵌入式,非常具有个性化,是一条新路,完全按另一种思路存在,你会看到,将来的计算机会无所不在,你的手机里有,戒指里有,钥匙里也会有,可能想不到的地方都会有芯片。从技术走势看,所谓数字化是数字媒体的简称,数字广播、数字图像、数字音乐等都可通过网络进行传输和交换,通过电子商务进行商业电子化。
后ＰＣ时代另一个特点是,我在中科院做领导,有一套管理体系,当有人来接我的班时,我会和他交待一下,花几天时间给他介绍方方面面的情况。从今天开始不用了,我把电脑给他就可以了,信息的遗传完全是数字化的,就可以传给下一任,这叫数字ＤＮＡ,完全可能执行下来,当然还需要时间的磨合。
还有一个特点是无所不在。将来,我们如果想知道自己身体健康状况,不用再上医院做不定期体检,带个戒指或手环就行,里面既有计算机也有传感器具,早上起来所有的数据收集好就进入计算机,判断出你今天的情绪和健康情况,提示你不宜做什么,适合做什么事情,非常方便,这对于数字时代太容易了。宇航员在天上,地面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将来我们把这种技术做便宜了,普及开来,就能造福世界人民。
最近大家是不是很少听到盗车的案子,尤其是高级的汽车,不知你们想过没有是什么原因？数字化技术对付一般犯罪容易,偷不走的,以前不管有没有钥匙,只要进去就可以,今天,高级的钥匙上有个指纹识别器,换一个人的手指拿到钥匙,汽车也不会打火。数字化技术后,绝大多数都会以数字化形式存在。以前我们听的音乐都是模拟音乐,现在ＭＰ3等使模拟方式变成数字方式。视频方面,ＶＣＤ、ＤＶＤ等全是,但是电视还不是数字的。比如以前微波炉要用手按,现在可以用手机控制,按完就可以通过短信息发出去送给微波炉控制器,完成烹饪。以后你下班回家,希望房间暖和,可提前五分钟打个电话给予控制命令,就可心想事成。医疗方面也是,现在用数字的ＣＴ、解析仪,都是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好处,所以这种变化早已悄悄发生。
后ＰＣ也好,数字化也好,什么时候 算是这一时代的开始？不是每人一台计 算机就进入数字化时代,我想,如果80％
以上电器使用ＣＰＵ,上面的软件用通用 程序编程,10％家庭使用数字网络,10％ 以上的传播媒体采用数字技术,这几个 标准达到就被认为是进入数字化时代,
生活就可以认为是数字化生活。人与人 的交互是通过网络进行,生活、学习、工 作大量使用互联网,虚拟办公室、网上购 物等,不管什么家电,都可被联在一起被
电脑控制和管理。总的来说后ＰＣ时代 对中国是个机遇,业界重新洗牌,这就要求企业领导要有前瞻性的眼光。有的地 方最近忙着从国外引进什么生产线,注
意那可能是人家在甩包袱,你把人家不 要的东西接过来,再怎么和别人竞争？一 定要小心。 明天的办公室是什么样子？进入数 字化时代后,一人一台ＰＣ,包里有个掌
上电脑,家里有个电脑,还有一个与掌上
电脑相联的手机这是很关键的,将来好多信息可输入进去,掌上电脑里有必备的文档,可以自动进入掌上电脑,与你的工作同步,家里的ＰＣ也是个电子秘书,它将提醒你做事,查看家中情况、记录录音等,这对我们来说将是非常大的机遇和挑战。青岛如何发展软件产业高技术产业有几大特点,以人为本,高投入高风险,产品生命周期短等等。在这里我还是想重点说说软件产业,因为我知道青岛市政府对软件业非常重视。我就多讲一点看法。有人问,为什么我们民族软件业总是上不去？先看看爱尔兰、印度,他们的软件业搞得不错,其中一个最大的共同点是重视教育,所以说教育是软件业发展的根本所在。谈到教育,也就是要造一个社会温床,具体说来这个“温床”就是校园。一般而言,如果软件业附近没有科研院校的话,很难发展,两者相辅相成,总之分不开。不是学校带动软件产业,就是软件产业把学校带起来。我们常说的美国硅谷,完全是因为有了斯坦福大学才有了今天；再看中关村,高技术产业发达是因为有清华、北大培育了一个温床。我认为,政府在高技术产业发展的引导作用很重要,比如美国犹他州有非常好的引导政策,在税收方面吸引大的软件公司过去发展,提供好的环境,结果成效明显,这说明政策的作用非常大。印度也是值得我们学的,印度软件是集中在一个点上做,给美国作加工,自己的软件业不发达,但产值相当大,全部是订单加工,很多印度人在美国进入软件公司当管理者,定位很准确,而且软件从业人员在社会上非常受尊重,还可进入上层社会,良好的社会环境不能忽视。
最近美国纳斯达克跌得厉害,有人怀疑是不是泡沫,我想,传统产业也有虚的东西,光炒概念肯定不行,如果有明确的市场技术、市场份额,就不是泡沫,搜孤很惨,现在可能才几毛钱,他就是炒一个概念,而亚信就不是,有自己核心的技术,有明确的市场定位,做互联网的系统集成业务,实实在在有市场,每年有几个亿的进项。高技术产业也有大浪淘沙的过程,好的会慢慢浮出,不好的会昙花一现,总会消亡。
青岛要发展软件产业,怎么办？第一应当重视政策环境的建设,为软件企业发展营造空气与土壤,条件建设非常重要,你的通信环境不好,注册环境不好,人的培训环境不好,企业很难接受,谁还会来？再就是要为企业提供融资的多元渠道,贷款、基金、风险投资等,更为重要的是提供经验,政府不要去管软件企业,不要具体扶持某一个企业,而是应当把环境和政策准备好后,让他们自己去放开手脚地干,可以引入一些有经验的风险投资公司帮助企业提建议。软件公司做不好,无非三个原因：一是分配机制有问题,机制不顺,有的人会觉得亏了,有的人偷着乐,就不合理；二是领衔人有问题,可以让风险投资公司帮他选人,告诉什么样的ＣＥＯ是有作为的,提供一个客观标准让企业参考；三是环境把企业弄垮了,一个个部门来找,企业哪还会有精力干别的,这绝对是政府应该做的。这三件事解决了,就看企业自己了,肯定会有好的企业冒出来。
高文简历
教授,博士生导师,1956年出生于大连。1988年获哈尔滨工业大学计算机应用博士学位,1991年获日本东京大学电子学博士学位。现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副校长,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院（北京）常务副院长,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国家八六三计划智能计算机主题专家组组长（首席专家）,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数字化技术首席科学家,哈尔滨工业大学教授、博导。同时担任清华大学、大连理工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北京工业大学的兼职教授,香港城市大学名誉教授,以及计算机学报主编,计算机学报英文刊、软件学报、自动化学报、高技术通信等学术期刊的编委,是中国计算机协会理事,是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计算机学科评议组成员,并且是国际ＭＰＥＧ专家组中国代表团团长,是ＩＥＥＥ视频信号 处 理 和 通 讯 技 术 委 员 会 委 员（ＶＳＰＣ）。曾在日本东京大学医学电子学研究所、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ＣＭＵ）机器人研究所、美国麻省理工学院（ＭＩＴ）人工智能实验室等做客座研究员和客座教授。
主要研究领域为人工智能应用和多媒体技术,侧重于计算机视觉、模式识别与图象处理、多媒体数据压缩、多模式接口、以及虚拟现实等的研究。
●高性能计算机和ＰＣ市场基本天下已定,但在嵌入式系统中目前尚没有主导者,嵌入式系统对于中国ＩＴ企业就是一个最大的机会,不管是商业机会,还是研究机会,都非常大。
●今后ＩＴ业成长的最大空间就在于软件和服务。硬件的发展速度越快,给软件和服务留下的空间越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国为什么要大力发展软件业的主要原因。
●从资本市场看,目前最热的是互联网和电子商务,但实际上已开始有了变化,资本市场开始部分向电子商务转移,向软件转移。后ＰＣ时代对中国是个机遇,业界重新洗牌,这就要求企业领导要有前瞻性的眼光。
●教育是软件业发展的根本所在。青岛要发展软件产业,首先要重视解决好政策环境的建设,为软件企业发展营造空气与土壤,为企业提供融资的多元渠道,而不是去管住软件企业。
(青岛日报
2001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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