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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独行王家卫
在中国优秀的导演中,王家卫是较为特立独行的一位。比如他的总是以黑色的墨镜示人的形象,他的怀旧的电影表达方式和非常艺术的镜头处理,他从来不用剧本只凭借感受讲故事的工作方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些越看越觉得有味道的影片。
张艺谋很欣赏王家卫,他坦言王家卫的片子他拍不了,王家卫对人、对香港、对空间、对生活环境、对人的情感有他非常独特的东西,他拍不过王家卫。也许这只是张艺谋的谦逊之言,但是王家卫的“个别”、王家卫的“艺术”却和他的片子一样让人总有一种窥探的欲望,这也是《花样年华》火爆之后我们仍想推出这篇文章的原因之一。
这个墨镜是我的一个标志,它比我本人更像王家卫王家卫：很多人都说,这个墨镜是我的一个标志,它比我本人更像王家卫。我也想把墨镜摘下来和大家面对面交流,但是很抱歉。其实这个不但只是一个标志,还是那么多年拍电影下来的一个代价。因为我通常都是白天写剧本,晚上就去拍,所以那么多年下来就变成了一个习惯,要是我现在摘下墨镜的话,你们都会看见我的眼睛,还会看见我很多眼泪,因为我的眼睛对晚上这个灯光比较敏感,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摘下眼镜。
有人能看懂我的电影,这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王家卫：《花样年华》拿到电影大奖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花了15个月,大家一群人在做一件事,我们大家都相信,而且我们都很爱这个电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前一段时间到北京参加《花样年华》的首映式,非常非常感动！因为观众非常热情,还有就是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说你这个电影,可能中国的观众感觉是不是他们平常看到的电影,可能会不是那么受欢迎,但是我们走那么多地方发现观众,他们对这个电影没有什么大的障碍,他们看得很清楚,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看法,有人能看懂我的电影,所以这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很多年轻人去看这个电影,比如在日本,他们做了一个调查,但是最后他们发现这个电影什么人最喜欢看,就是30多岁的男人,他们都是上班族。
王家卫：其实这个电影的来源是比较特别一点,因为我是跟张曼玉有一次是在巴黎碰头,她也在拍一个戏,我也是要去宣传我的《堕落天使》,我们有一天早上约了在一起吃早餐,那个时候因为我跟她合作《东邪西毒》之后,已经有差不多五年没有拍戏,所以就说还不如我们一起拍一个电影,那么就说好,不如找梁朝伟一起演。所以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是张曼玉跟梁朝伟,第一他们是在香港演员里面,我感觉有一个非常古典的味道,就是说他们可以非常现代,但也可以演一个60年代或者可以再古典一点,这也是他们的特点。还有就是说,这两个人对于他们身体语言把握都非常好,张曼玉基本上可以用她身体去讲故事,不需要一定要用嘴巴讲,梁朝伟也是,他就用眼睛讲话,他的嘴巴是多余的。所以我就想怎么样一个故事才是最好,我想把这个故事设定在
60年代,他们两个人在这个戏里面尽量把那个对白,都是用他们身体或者眼神去演,张曼玉去买面,大家一看她走路,我们知道她大概是非常寂寞,你也会不但只说看她的,你是在一个女性观众来看,可能是非常感受到她那种寂寞,但是在一个男性观众来看,你会感觉你非常希望可以去跟她聊一下,或者保护她,或者说……
张曼玉去买云吞面,这个镜头反复了好几次。其实可以这样说,很多时候我们是希望把这个电影某一个程度的重复,就是说这两人好像永远在某一个规律里面,但是我们看到在这个不变的环境里面,这个行为里面,我们看见他们两人心态有一点不一样,我们可以看见那个变化。
我拍一个60年代的故事,记忆里边的
东西都是温暖的王家卫：我想当一个导演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今天你要去什么地方或者你要到什么时代,你都可以去。那在这个电影里面,我非常有兴趣的就是那个时代,那种居住的环境还有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一开始就跟他们说,这个电影跟我以前的电影不太一样,我们在这个戏里面会有很多邻居,因为我想拍邻居,因为很多人说,你的电影永远只有两个人、三个人,我说对我们这次很多人在里面。还有就是说,那个时代是我小时候经过的,所以我会感觉那个时候是很温暖。可能再过20年我们回头看现在还是蛮温暖的。因为在记忆里面,什么东西都是会比较好一点。
有人感觉这个片子是一个婚外情的故事,那么从这里面可以看到我可能会有一小段婚外情,这一小段婚外情可能离现在很遥远,但是却很美丽。这只能是猜测。其实很多人都会认为一个导演跟他的电影好像一定有某一个程度的关系,但是其实不一定。还有就是这个电影对我来说,我想这不是一个关于婚外情的故事,因为在这个电影里面,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丈夫和那个太太,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我想这不是一个四个人的故事,因为丈夫跟太太都看见了,我们就有一个判断,就是说谁做得对、谁错,在这个戏里面不存在这个问题,其实这个电影是两个人的故事,是讲他们两个人的,我们说他们一开始好像是一个受害者,是这个关系里面的受害者,他们是因为这样在一起,他们想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所以他们就通过他去调查,去模拟所有的状况,到最后他们到故事的另外一边。就是说他们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还有他们知道他们自己也会这样做,他们也可以这样做,但是他们有没有做这个事情,不知道,是不是？
现在观众都说影片里的旗袍很漂亮。我拍的时候我没有注意这个东西,反正我感觉像张曼玉这个角色,在戏里面就是应该穿旗袍。但是非常非常辛苦在这个电影里面,因为她每天要花在弄这个头跟穿这个衣服,差不多要花4个小时。
《花样年华》的结局在观众的心里,每一个人其实都可以有他们自己的结局,因为我想这个电影我希望就是这个效果,你可以把这个电影带回去,你自己有你自己的结尾,这个才是我希望的事情。
别人说王家卫的电影很艺术,我不喜
欢这两个字王家卫：我是五岁从上海到香港,我们在香港的时候,因为我们是语言不通嘛,还有我们家在香港是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母亲很喜欢看电影,所以她每天带我去看电影,所以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戏院里过的。我看了很多很多电影,我每一次看电影对我来说就是走进那个黑幕里面,坐下来就是好像做一个梦,这个感觉就是让我喜欢电影,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从来就是说我不是一个导演,我是拍电影,对我来说,我是第一个观众,我是电影的第一个观众,我一定要有,我有这个感觉我才会喜欢我自己的电影,我希望我可以把这样同样的感觉给我的观众。这个就是支持我仍要做下去的原因。
我在上海实际上只有短短五年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后来影响这么大,或者说影响这么深刻？其实这个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可能很多事情对一生的改变其实就是一分钟或者一个小时,或者是一桩事。这个时候让你感觉你跟其他人有一点不太一样,所以你的规律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所以小小的一个改变就可以把你整个规律改变了。
我特别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可以逃课。还有就是下雨天,你会突然之间有一些想法,我想最主要就是,你打破了每一天的规律,就是每天下午四点钟本来所有的人都去上班了,没人在家,但是因为下雨,大家都会在家里面,或者是晚上大家应该睡觉,但是因为刮风了,所以有人在打麻将,有人在闹,有人在吃饭,因为明天不用上班,所以你的规律就不太一样,所以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假期,就是很兴奋的事。
很多人一提到王家卫特别爱用一个词叫很艺术,说王家卫很艺术,我不太习惯艺术这两个字,因为在香港艺术两个字,大概是不太好的一句话,所以千万不要讲。我希望别人这样评价我：这个人蛮实在的。
我的品牌商标是：ＭａｄｅｉｎＨｏｎｇＫｏｎｇａｎｄＳｈａｎｇＨａｉ（香港和上海制造）
其实我小时候跟许多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我想当导演大概是蛮不错的,应该是像很多事情很权威,很多很多人听你的,但是到现在,我知道这个观念是错的,因为其实一部电影,最痛苦的就是导演,很多人都可以收工的时候你还需要去想明天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都是你的问题,天气不好你要等,天气太好又要等,演员不来你要等,你有很多事情都要去弄,所以这个没有什么好处,也不是很权威的事情,很辛苦的。
我的下一部戏是《2046》,《2046》里面还是会有梁朝伟,但是角色有一点不一样,我希望在戏里面他演一个比较反面的角色,就是说不是很正面的角色。那我想这对他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希望是会做得到。
在香港社会商业化特别浓的情况下,来拍摄这样种风格的影片,很多人觉得不理解。我也尝试过去做一些东西,比如《东邪西毒》,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要拍武侠片,我们说好我们去拍武侠片,拍完出来肯定不是武侠片了。所以多年来,就是说我们都是相信,我们做得最好的就是这一点点的东西,所以就一路一路地撑着。
如果说王家卫是一个品牌的话,这个品牌下面的商标,应该写的是：ＭａｄｅｉｎＨｏｎｇＫｏｎｇａｎｄＳｈａｎｇＨａｉ（香港和上海制造）！原产地是上海,在香港加工。
谁是中国影坛第一？我可能说是张艺谋
王家卫：陈凯歌的电影是很霸气,他有他的气派,他跟张艺谋不太一样,所以你看很多电影,一看就知道这是陈凯歌的电影。
我想张艺谋是现在中国很有实力的一个导演。因为不但只是对中国的观众,对西方的观众,张艺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名字。我相信其实对很多观众来说,认识中国电影,是从张艺谋、陈凯歌他们的这一代电影导演开始的,我们是突然之间感觉到,中国电影变得很现代了,变得很靠近我们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贡献,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谁应该是中国影坛的第一？我想要是我自己说,我可能说是张艺谋。
本文系根据中央电视台《对话》栏目编辑整理
王家卫简历：香港著名导演,1958年出生在上海,香港长大。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平面设计专业。1990年进入香港ＴＢＶ电视台,任编剧。
王家卫以一种特立独行的影像风格而蜚声国际影坛。他偏爱绚丽的镜头,他追逐城市平常人的生活,他执著于数字和寓言。王家卫的影像不再只是诉说剧情,影像成为一种感觉的捕捉。而大量贯穿的独白成为王家卫的电影语言风格。寂寞的人群在无根的城市里颠沛流离,人们内心深处的脆弱、饥渴和命运的无常,都暴露在王家卫的午夜故事里。
作品：
《旺角卡门》1988年 《阿飞正传》1990年 《重庆森林》1994年 《东邪西毒》1994年 《堕落天使》1995年 《春光乍泄》1997年
《花样年华》2000年 (青岛日报
2001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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