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与先生结婚。因为婚后与公婆住在一起,所以才听他们说饺子是我先生的最爱,当时心里不由得想:“这下可惨了。”因为我最不爱吃饺子,所以,每当家里吃饺子,细心的公婆总是单为我蒸一碗米饭,炒一个菜。婚后第二年与先生远赴欧洲。临行前公婆忧心忡忡:“你们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今后吃饭怎么办呢?”可那时我心中充满了鸟儿展翅出笼的窃喜,嘴中只是一连串地说:“行,行,放心吧,再见吧。”
初到欧洲,每日为上课上班奔忙,不要说饺子,就是一日三餐,也是粗茶淡饭打点一下而已。先生天性宽厚,饭菜再不合口也从无半句怨言,只是半夜三更会从厨房飘来葱花炒鸡蛋的香味,那是先生在填充半饥未饱的胃。对此我也经常感慨:多好的人哪,我真应该……
偶然一次在中国店里看见皮子厚厚的冻饺子,也正瞥见先生眼中刷的一下亮起来的绿光。快快买了回家煮出来,尽管先生嘴中念着“没有我妈做得好吃”,还是转眼间风卷残云,饭尽汤绝。望着他一脸的余兴未消,我不由地心生悲哀,看起来远离母亲的失落不是妻子完全可以弥补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刻,我心中断然已定:一定要作出香喷喷的饺子给先生吃。
读面食菜谱,上网查询,请教同学同事,记录一些老华侨的经验。猪肉馅或牛肉馅,老抽或生抽,鲜姜末或姜粉……接下来的半年便是极其投入的饺子研究和反复试作,终于有了一套让先生百吃不厌的路数。此法一出,百试不爽,且一发不可收拾。鸡蛋虾仁韭菜三鲜馅,扁豆馅,白萝卜馅,白菜馅,茄子馅,蘑菇馅,西葫芦馅……各种想像中的美味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继而我又将每周三订为饺子日,每个周末购物时都要为下周三的饺子内容设定一番。平时工作再忙,星期三是一定要早回家的。
仍旧是不爱吃饺子,只是看着先生坐在饭桌前满面红光,嘴唇油亮,蘸着蒜醋汁一口一个热腾腾的饺子,而后心满意足地、悠悠然地喝着饺子汤,嘴里还不忘客气着:“以后别再这么忙了,让你多累啊,一个月吃一次饺子就行了。”
真觉得幸福的含义是如此简单。结婚十载,曾经同度风花雪月,同醉舒伯特小夜曲。直到后来旅居海外同心经历的艰难、压抑、焦虑、自信、自然和平安。回味幸福,其实就是一种平平静静的爱心交融,就是一种无论失意或得意时两手相牵的会意和信心,就是从来不需要说“对不起”的理解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