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协主席的红脸出汗

    在58岁的燕连玉眼里，今年的“三伏天”格外漫长。

    这种感觉，一方面源自持续不断的闷热天气，另一方面来自于区委书记对他的两次约谈。

    “书记跟我谈话后，我几乎天天睡不好觉，心里的烙印太深了。”燕连玉说，在天津市西青区工作几十年，无论是作为区政协主席，还是以前担任区委副书记、区纪委书记，都未曾经历如此红脸出汗的谈话。

    意外：不打招呼的谈话

    7月9日，西青区委。

    燕连玉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上午，区委常委会刚结束，区委书记王学旺便叫住他：“你别走，10分钟后到会议室来一趟。”

    进了会议室，燕连玉发现，“阵势已经摆在那了”。

    “今天，我和杨光（区纪委书记）同志就反映你的有关问题进行谈话核实，请你正确对待，如实回答。”王学旺开门见山，拉开了谈话的序幕。

    “你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

    “爱好摄影。”

    “你有没有占用工作时间搞摄影？有没有利用政协平台搞摄影？”

    “都没有。”

    “中国·杨柳青国际民俗摄影大展你参与过几次？介绍下资金使用情况。”

    问到这，燕连玉明白了，谈话是冲着他牵头组织举办的两届摄影展来的。

    2014年和2016年，经西青区委同意，燕连玉以区政协主席的身份，牵头组织了第一届和第二届中国·杨柳青国际民俗摄影展。第一届由当地民营企业出资赞助，第二届由区财政拨款。

    今年4月，天津市委巡视组在对该区巡视“回头看”时，曾找燕连玉了解过办展的相关情况。但他没有想到，3个月后，区委书记会就此找他谈话，而且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办展过程中，你有没有收取劳务费？”

    “有，我作为评委，每次有2000元的评委费，由合作单位中国摄影家协会给付。”

    “你有没有出过个人摄影集？”

    “2013年出过，自己掏的钱，有合同和发票。”

    ……

    不打招呼、动真碰硬的谈话，令燕连玉深感意外，但对于天津不少党员干部而言，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记者从天津市纪委获悉，自2015年10月以来，该市把握运用监督执纪“第一种形态”，已谈话核实1300余名领导干部问题线索，其中局级干部700名，为“四种形态”落地生根打开了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在实践“第一种形态”的过程中，天津各级党组织的主体责任得到充分发挥。王学旺约谈燕连玉，便是其中一例。

    “按照市委常委会部署要求，我们确定了谈话的基本分工，即：市委书记负责谈区（县）委书记和重要部门的党委（党组）书记；市委‘五人小组’其他领导，负责谈区（县）长和有关部门党政一把手；市委、市政府其他领导，负责谈分管部门和单位的党政一把手；等等。”天津市纪委有关负责同志告诉记者。

    不解：这事有点想不通

    第一次约谈后不久，燕连玉主动找到王学旺：“王书记，就这阵势、就这事跟我谈，我有点想不通，我回家都睡不着觉了。”

    如其所言，对于约谈，燕连玉多少有些不解——

    “杨柳青是历史文化名镇、闻名遐迩的年画之乡，办展是为了弘扬民俗文化、宣传杨柳青，两次大展都是经区委同意的。”

    “我爱好摄影，但从不用公车、不占用工作时间、不花公款，从未将个人爱好带到工作中。”

    ……

    在燕连玉看来，如果他的爱好不是摄影，或者办的不是摄影展，也许就不会有这些反映了。

    有反映不放过，把纪律挺在前面，正是天津实践“第一种形态”的鲜明态度。

    据介绍，天津主要针对信访举报件较少、反映问题不具体、涉及金额较小或者反映违纪问题较轻等问题线索，展开谈话核实。对涉及十八大以后不收手不收敛的、群众反映强烈的、现在重要岗位且可能还要提拔使用的干部问题线索，涉及工程建设、利益输送、资产资源交易等问题线索，以及经核实确属实名举报的问题线索，则不采取谈话方式进行核实。

    “对燕连玉的问题反映，主要是违反廉洁纪律，巧立名目收取劳务费；违反工作纪律，巧立名目套取办展经费，把个人爱好带到工作中来。”天津市纪委第五纪检监察室主任孙玉杰告诉记者。

    在对相关问题反映作出说明后，燕连玉还通过反思，对照纪律要求，主动找出了第一届大展期间招待标准过高和部分项目未经招投标等问题。在他看来，这两方面问题存在，但并非故意。

    “那时候对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理解不像现在这么深刻，习惯认为，在元宵节举办摄影展，人家到你这过节来了，还不上点本地白酒？一些项目未经招投标，是因为当时错误地认为，企业赞助的经费不算公款，管理上要求不严。”燕连玉解释说。

    针对燕连玉的不解，王学旺明确告诉他：“你不要带情绪，不管反映是否属实，你都要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正确对待，认真查找自身存在的问题。你换个角度，站在组织的角度、群众的角度、领导干部的角度，就能想通了。”

    经过王学旺的开导和提醒，从第二次约谈开始，燕连玉的态度有了转变……

    转变：举一反三担责任

    7月27日，天津市纪委。

    记者见到燕连玉时，距王学旺对他的第二次约谈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虽然睡眠质量仍旧不高，但对于约谈，已逐渐释然。

    燕连玉告诉记者，他是真心喜欢摄影，每年春节和国庆假期，他和老伴都要到老少边穷地区“拍民俗”。组织举办的这两届摄影展，主要也是展示国内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展过程中，他作为组织者确实存在把关不严的问题，通过谈话，已接受组织的批评教育，还写出了剖析整改材料。

    “这两次及时的咬耳扯袖、红脸出汗给我提了醒、纠了错、醒了脑，纪律这根弦再度绷紧了。”燕连玉说，约谈体现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使他感受到了组织的严管厚爱。

    通过约谈来核实问题、咬耳扯袖，在天津已成常态。河东区委书记李连庆便有着类似的经历。

    去年年底，李连庆被天津市委代理书记、市长黄兴国“请”来谈话。在他澄清相关问题反映后，黄兴国严肃指出：“尽管问题可能不存在，但你作为领导干部要正确对待。有反映说明群众的监督无处不在。我作为市委的主体责任人，找你谈话也是督促你认真履行好主体责任。”

    “就问题反映而言我是轻松的，但对于肩负的主体责任，压力陡增。”李连庆告诉记者，今年以来，借助市纪委编印的包括《主体责任人谈话核实问题线索工作规程指引》在内的“五书一刊系列套餐”，河东区全面开展约谈工作，他本人约谈处级以上领导干部62人次，其中局级干部24人次，全区干部的精神风貌为之一新。

    燕连玉也表示，作为区政协党组书记，要举一反三、“活学活用”，通过咬耳扯袖、红脸出汗来规范党内政治生活，履行好管党治党责任。在即将召开的区政协班子民主生活会上，他还会现身说法。

    记者了解到，在天津把握运用“四种形态”过程中，根据谈话反馈情况，市纪委还要采取有效措施进行研判，对存在疑点的问题线索启动提级谈话、直接初核等“第二步”，既不让守纪者蒙冤受辱，更不让违纪者逍遥纪外。（瞿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