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一个以海闻名于世的城市,
栈桥、一浴、石老人,各有风光旎旖的动人景致,
市民把赞誉都献给大海,却很少关注河流,
青岛为数不多的几条河流,
在城市的急速发展中越发被边缘化,
不得已,而低调。
如图这段木栈道位于大学路中部,
它的职能不仅是供人游览,
而是一段实实在在的河流遗迹,
附近居民惯于叫它:掖县路大沟,文雅一点的:青岛河。
——虽然这不是正式的官方名称,
但早已消逝在历史激流里的它,
哺育了最早的青岛居民,
是条如假包换的青岛”母亲河“。
今天,我们来追溯它的过往。
昔年的青岛河是前海一景:
它的干流发源于掖县路信号山附近,
地势由高到低,形成一条龙江路河道,
东边一股清流潺潺从青岛山流出;
俾斯麦兵营附近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溪,
三者在海大二校门处交汇,湍湍注入青岛湾。
入口在现育才中学的西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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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河全流域地图,由青岛河历史研究专家孙基亮老师根据资料馆日本地图一比一手绘描摹。
那时的青岛河宽窄不一,最宽达2米,
一年四季清流不竭,
夏天小鱼游,冬季结薄冰。
龙山路上筑起了拦河坝,
形成了一个清浅的湖泊,
湖泊四围是杨树林的世界,草丛遍野,
在周围的山坡土地上,有人养羊养牛放牧。
可以说,这里是市南区的一片绿肺,
德国人最先拥有捕捉美的眼睛,
他们的画家卡尔.伍德克早在1898年,
就此情此景画出了油画《胶州湾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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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湾的早晨》
为何称其为”母亲河“?
因为它哺育了最原始的青岛文明。
早在明朝永乐初年,青岛山下就已形成聚落,
这是青岛历史上第一个渔村“上青岛村”;
青岛建置后,
清政府在青岛口东侧建起了规模宏大的总兵衙门,
对,也就是现在的人民大会堂;
德人侵占青岛之后,将大学路修建成青岛的第一条马路... ...
正是所谓“人类文明发于江河”。
青岛河,不枉被称作“青岛的建置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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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大阪新闻社于1914年9月10日刊发的青岛地图。图中标注红箭头的地方,就是所谓的青岛河。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前,青岛河处于自然原始的状态,
水量丰沛,河洞足足有三米宽,
德人还建了两座石桥(一座被拆,另一座在木栈道附近尚存)。
1920年,沿河开始建房,
小河成了青岛人生活的好伙伴,
在河西边住的学生,都经过拦河坝,
走坡路去大学路上学;
那时烧煤需要掺黄泥,大家就来河畔挖黄泥;
常有青年男女泛扁舟于河上,
三三两两的孩子跑来岸边摸鱼... ...
上了年纪的青岛人,多少都会对这条河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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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的青岛河
作为青岛文明最初的起源地,
青岛河畔的历史人物星罗棋布。
入海口的东北方向有一座精巧的别墅庭院,
伪青岛市长赵琪和其女赵仲玉曾在此居住长达18年;
黄县路的老舍故居自不必说,
戏剧家赵太侔也住了十余年,
山东大学校长杨振声在青时也居住在河畔。
鸟语花香的诗意河岸,孕育了杰出的青岛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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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路18号前的大学路桥。
旧日的青岛河在此进入地下,并改变方向,沿着青岛美术馆墙根向西流
可也应了“好景不常在”这句话,
早在六十年代, 掖县路就开始往河里倾倒垃圾。
七十年代奉行“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政策,
信号山山底也难以幸免,
咱们经常逛的龙山商城,
当年开挖的石块废土,都倾倒在了青岛河。
慢慢的,河谷的杨树林都被砍光了,
河面逐渐被碎石沙土填平。
那是个热衷于全面改造的年代,
没人侧耳倾听河水的悲伤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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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这里只有一条50公分宽的小沟
这一过程持续到八十年代初,
又过了几年,开发商开始在填埋的路面上打地基盖新房,
青岛河终于彻底消失在青岛人眼前。
只留下中游那么一段可怜的水沟。
比你现在看到的再美几十倍,
才是大学路真正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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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基亮老师根据记忆描绘的青岛河岸景致
更让人叹惋的,是青岛河如今破败的样貌:
残存的一小段沟渠,
河流混杂着沿途居民的生活用水,
水流很小,浑浊不堪,散发出难闻的臭气,
打着翻卷,寂寞地流淌在黑暗的地下。
不知其详的人,怎懂它一去不返的辉煌。
但通过这篇文,至少能让你了解大学路不只有咖啡店,
当初这是一片多么富有自然生机的流域;
沿岸的青岛人与河流怡然共栖的画面,
才是最纯粹的岁月静好,
是真正在历史里闪着光的青岛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