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医院都遇到过这样的难题,长期“赖”在医院的三无人员,他们占据医院的床位却不交一分钱。连日来,记者走访岛城多家医院发现,各家医院每年要接诊数十例乃至上百例“三无病人”,且垫付大量医药费,,这些“蹭医族”也成为医院面临的老大难问题。业内人士呼吁,应尽快建立医疗救助制度。
案例一 不交费用大摇大摆离去
“大冷天的,经常会有一些男子喝醉了躺在大马路上,过路群众一看不好就拨打110报警,民警就联系120急救车将人拉到医院。”市第八人民医院急诊科一名护士告诉记者,这种醉酒男来的时候意识都不清楚,对医护人员的急救处理一点也不配合,甚至发生打骂医护人员的情况,第二天醒酒后却像没事人似的,不交任何费用大摇大摆离开。
“夏天打架的比较多,到了晚上,自己捂着头跑进来了,和医生说没带钱,让医生帮忙处理,谁看着血哗哗流也不能不管啊。”这名护士说,医生对伤口进行缝制、包扎处理后,就安排在急诊观察室住下,说明要等到第七天拆线,这些人一般在医院住到第5天就悄悄溜走了。“就算被医护人员看到了也拦不住,我们又没有限制人家行动的权力。”该护士说。
案例二 基本康复 他悄悄离开
去年12月23日清晨5时,110民警在开发区一家旅馆外发现了一名男子躺在街头,浑身脏乱不堪,右脚有外伤,便联系120急救人员将他送到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经医护人员检查,这名男子右脚大部分缺损,已经感染,身体严重营养不良,浑身散发着恶臭。医护人员对这名男子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按时给他换药打针,医护人员还自掏腰包给这名男子买来蛋糕、牛奶、快餐等食物。“在医院住了4天后,这名男子基本康复能下地走路了,趁医护人员忙碌时悄悄离院。”医护人员说,前两天,民警再次发现他躺在街上,将他送到医院,虽然他神志清楚,可就是不说话,也无从联系他的家属。
急诊科护士长张昱说,现在天冷了,一到下半夜,就有一名流浪汉悄悄溜进急诊观察室,躺在病床上呆到快天亮才走。
案例三 患者入院 亲人都不管
去年下半年,独自一人在青打工的王大鹏突发脑出血,工友拨打120报警后,急救人员将他送往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刚送到医院后,工友就“消失”了,由于是突发急症,医院开通了绿色通道,在没有家属签字的情况下,紧急为王大鹏做了手术。“由于最初联系不上家属,王大鹏的吃、喝、拉、撒、睡全是护士轮流照顾。”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护士长张昱说,经医院全力抢救,3个月的康复治疗后,患者开始清醒。
经过一番查询,医护人员得知40岁的王大鹏是吉林人,与前妻离婚后,独自一人来青打工,有一个尚未成年的儿子跟前妻一起生活。“我们多方联系,找到了王大鹏在吉林老家的亲兄弟,但当听说王大鹏因脑出血住院后,对方就不再接听我们的电话了。”张昱说,他们也联系不上王大鹏的前妻和儿子。“由于王大鹏因脑出血造成偏瘫,需要人长期照顾,我们只好联系了吉林当地的救助站,对方表示愿意接收。”张昱告诉记者,最后,院里派了救护车,4名医护人员随行将王大鹏送回到吉林。在整个治疗期间,院方垫付了总计十几万元的费用。
算账 “急诊科一年垫付40万”
一提到医院的“三无病人”,海慈医疗集团急诊科主任赵德民的头就大了。“很多‘三无病人’都是120急救车拉回来的,放在医院不能不救,我们就只能开通绿色通道,期间的手术、所用处方药物等经医院领导签字后就能正常启用,不管怎样,先救人再说。”昨日下午,赵德民说,经统计,2012年全年共接诊了162例“三无病人”,垫付医药费40万左右。
“现在医院就住着一个姓于的病人,家住市北区台东八路,今年60多岁了,因为脑出血入院,院里保卫科联系过社区居委会,得知老于没有任何亲属,由于脑出血引发偏瘫,需要长期卧床,吃喝拉撒睡全是科里医护人员照顾,有时候病友给他送点吃的,其余都是科里医护人员轮流给他买吃的,现在已经垫付了几千块钱医药费了。”赵德民说。
“去年,医院共接收了32例‘三无病人’,其中有意外摔倒的、有猝死的、有路人送来的,其中,游泳溺水的占半数以上。”青医附院急诊科护士长姜艳说,仅急诊垫付的费用就有十几万元,医院总体垫付的费用更多。
求爷爷告奶奶 就是不出院
经过多次开颅手术的尹金宝早已达到出院条件 但他的父亲称呆在医院护理得好
传统上的“三无病人”多是指无身份证、无家属、无钱的病人,以及街头流浪人员。但近年来,他们医院接收的有家属但无支付能力的病人也给医院带来了新难题。
床间过道成小厨房
在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外科病房内,33岁的尹金宝平躺在病床上,眼时睁时闭,鼻腔中插着胃管,一台吸痰机就摆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跟周围病床相比,这张床显得比较特殊,不仅是因为床上的男子已经躺了52个月,更因为病床旁边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床间过道俨然成了一个小厨房。
记者走进病房时,尹金宝的父亲老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给儿子剥虾吃。“所有的食物都要从胃管打进去,我要替他将虾肉嚼碎了才行。”老尹说,2008年9月份,儿子开车发生车祸,被送往医院时已经昏迷,经过多次开颅手术才保住性命。“但是由于颅脑损伤严重,到现在一直没有意识,为了救儿子,我已经花了20多万了,都是从亲戚朋友那东拼西凑的,现在确实没钱了。”63岁的老尹说,按理说对方要给儿子支付一半的医药费,可出事后就找不到肇事司机了。现在法院也判了,可是找不到人没法执行,就一直这么拖着。“以前我在外面打工,自从孩子出事后,我和老伴轮着来照顾他,根本没时间出去挣钱了。”老尹说。
早已达到出院条件
“尹金宝现在的状态是典型重度颅脑损伤导致植物生存,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 ‘植物人’,没有任何反应,以后会不会醒也很难说。”神经外科主任李广成告诉记者,并不是因为欠费才让尹金宝出院,而是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期在医院住院治疗。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治疗的手段了,应该让他回到家里那种熟悉的环境,家人尝试着去唤醒他,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他这样一直呆在医院,不仅对他自身病情的恢复没有好处,也是对公共医疗资源的占用和浪费。”李广成说,尹金宝住院1年后就已经达到出院条件了,可现在已经在医院呆了4年多,看情况还要呆下去,把医院当成家了。
“哎,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出院,真拿他们没办法。刚开始,我们知道他家里条件困难,还经常给他们打饭吃,互相都挺理解的,可现在不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神经外科一名年轻护士无奈地说,科室里的护士都换过好几茬了,可尹金宝还一直“赖”在这里,从ICU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就没再交过钱,已经欠医院十几万了。
“回家不如医院舒服”
“半年前的一天,我掐了掐儿子,他的脚突然动了一下,这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我感觉他现在有反应了,虽然不能说,但他能感受到,我盼着他能好起来,能自理就行,我和老伴都不想放弃,所以一直住在医院里,感觉能护理得好。”老尹说,再说家里也没暖气,还不如住在医院舒服呢。
“住了这么长时间,脸皮也磨厚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我‘蹭’也好,说我‘赖’也好,都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儿子没出意外,生活哪会是这样啊!”老尹感叹道。
医院起诉恶意逃费患者
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财务科万科长表示,2012年,医院为救治“三无患者”,累计投入资金80万元。“个别‘三无病人’非但没钱支付医药费,满足出院条件后还迟迟不走。个别家属甚至恶意 ‘逃费’,这让医院很是头疼。”万科长无奈地说,恶意逃费者能占到“三无病人”里的三成多。2011年,该院将恶意逃费的百余名患者起诉到法院,截至目前已追回16万元费用。“部分恶意逃费的患者一接到律师函,没等法院开庭,就主动把拖欠的费用交上了。”万科长说。
尽快建立医疗救助制度
记者了解到,针对医院收治的“三无病人”,市区各家医院都没有任何财政上的补贴。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原胶南市人民医院等区市医院能得到当地财政或民政部门数额不等的专项补贴。“2008年以后,针对‘三无病人’的救治,黄岛区财政每年给我们补贴25万元,虽然与医院实际垫付的费用仍有很大差距,但总算缓解了医院的部分压力。”万科长说。
“这些‘三无病人’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家庭也确实困难,没到了山穷水尽的份上,谁也不会赖在医院不走,我们医护人员看了也都很同情,希望能帮助他们,医院开设的绿色急救通道,每年为‘三无病人’支出数十万元,医院大多将此视作一种社会责任,但不能全部由医院来负担,我们的肩头扛不起这副重担啊。”海慈医疗集团急诊科主任赵德民建议尽快建立医疗救助制度,成立专门的机构,建立专门的基金来解决 “三无病人”的治疗费用、护理费用,资金可以来源于社会的捐赠、民政部门的一些救助费用以及政府的财政支持等。(记者 刘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