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交通局原正副局长同日落马 曾明争暗斗多年

颜承鲁庭审现场。 本报记者 郭玉红 摄

　　2012年5月7日,刚刚“退居二线”的兰州市交通运输局党组书记、前任局长颜承鲁突然被兰州市人民检察院带走“协助调查”。与此同时,兰州市交通局前副局长、兰州市城市交通运输管理处处长杜明飞也被检察院办案人员带走。9月，两人分别涉嫌收受、索要1000万余元和300万余元贿赂先后被提起公诉。数起行贿事件及其行贿人在两案中交叉更迭出现，而两人的贪腐行为则是“各自为政”，法庭上更是爆出两名局长历来政见不合……

　　2012年12月21日，杜明飞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当庭提出上诉。4天后，颜承鲁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其称要为“冤案”昭雪。

　　落马：实名举报 最高检发出“督办令”

　　“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何落马吗？”

　　“我觉得是出租车司机停运引起的。”

　　休庭期间，记者曾与颜承鲁有过如上对话。

　　今年5月中旬，有关兰州市交通运输局以颜承鲁、杜明飞为首的诸多中高层领导干部被“一锅端”的传言迅速传开。坊间传闻众说纷纭，有说因酒钢号“搁浅”殃及主管此事的颜承鲁，也有说系争夺该局下属单位某块“风水宝地”承租权，被踢出局者的报复之举，而颜承鲁本人“悟”出的却是受部分出租车停运事件牵连。最终，上述说法被法庭上公诉人出示宣读的举报内容所推翻，抑或说得到印证。

　　“我曾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共青团干部，后到市纪检监察机关工作，之后任市政府副秘书长近十年，2007年4月底，刚到交通局，我在工作中还是很注意领导干部形象的，但随着工作的深入和工程项目的开展，一些老板和单位负责人，想方设法找门路通过关系和我套近乎拉关系，久而久之原则淡化了、设防弱化了，终于成为‘糖衣炮弹’的牺牲品……” 颜承鲁在3封分别写给儿子、同居女友和办案机关的“内心告白”中这样写道。

　　现年58岁的颜承鲁1971年参加工作，先后在兰州市政府、兰州造纸厂、兰州市纪委工作，2007年任兰州市交通局局长、党组书记。回顾任职市政府副秘书长近10年之久的工作经历，颜承鲁似乎颇有怨言，缺乏实权、处于辅助位置的“不平衡”境遇，导致颜承鲁内心“求权若渴”。

　　对颜承鲁查证落实提出控告罪行的犯罪时间，是从2008年初开始。也就是他担任交通局局长后的第一个春节，搞工程的个体户吴某借走亲访友之机，给颜承鲁的幼子送上2万元巨额红包。从那时起，颜承鲁便开始笑纳了诸多有求于他的数额不菲的红包，且事后均兑现了对方的请托。

　　2010年，交通局下属部门交通运输管理处 (简称运管处)“假证门”窝案案发，几名干部在接受调查时，颜承鲁、杜明飞等人与车行存在利益输送关系的线索就已浮出水面，因证据不足，当时并未立案。但二人所作所为始终未走出办案单位的视线。其后，2011年“酒钢号”搁浅事故、2012年部分出租车司机停运事件相继发生。这期间，对颜承鲁的举报材料也是源源不断涌向相关部门。最终，一份同时检举、控告颜、杜两人的实名举报材料直接由最高检反贪总局受理。当时，退居二线担任局党组书记刚3个月的颜承鲁，和调任物价局局长仅2个月的杜明飞，未经任何“双规”之类的程序，被检察院于同一天直接带走。

　　“隐婚”：夫妻分居 与情妇共同生活

　　“蔓茹是你什么人？第二任妻子还是……？”

　　“这个，我和老婆早就分开过了，只是没办手续。我们和儿子一起签过一个三方协议的。”对这个疑问的回应，颜承鲁一改之前流利自如的反应，略显迟疑甚至欲盖弥彰。

　　正县级官员、被指控受贿千万余元，涉及犯罪事实15起的单人单案，案情并不复杂，连续开庭审理却耗时3天。

　　在审理查明的事实、认定的证据当中，有关颜承鲁以出让干股欲变现720万元、索贿百万余元为儿购房产，以及为掩盖罪行急于销赃时，一个名叫蔓茹（化名）的女人频繁出现。初听仿佛是颜承鲁的妻子，后期质证时“颜承鲁之妻楚萍（化名）称……”又推翻了旁听群众的推测，而宣判时法院认定其身份系“与颜承鲁共同生活者”。

　　此外，颜承鲁为“海归”儿子小颜在北京、海口两地购房，逢年过节又替幼子豆豆（化名）收受巨额红包的案情，似乎显示颜承鲁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行为。

　　据庭审反映，小颜，颜承鲁长子，系“80后”。留学英国6年期间，每年接受蔓茹提供的1万英镑资助；豆豆，颜承鲁幼子，年仅8岁，据称系其与蔓茹的养子。庭审时，旁听席上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高雅、身着长款大衣、皮肤白皙的中年女子格外引人瞩目，不知情者误以为她就是蔓茹。其实，她恰是颜承鲁的正室。

　　楚萍，从政府机关退休后，成为群众文艺团体的骨干人员，就在丈夫颜承鲁被调查期间，她还曾随团赴国外参加舞蹈大赛，一举捧回金奖。记者了解到，虽然已分居数年，但颜承鲁和楚萍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楚萍作为颜承鲁配偶，被告知丈夫所涉案情，签收相关法律文书时，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走到今天全是蔓茹害的”。

　　蔓茹，年近半百未婚未育、体弱多病、其貌不扬。10年前，曾是省内某地级市政法机关工作人员的蔓茹与颜承鲁相识，后蔓茹离职下海经商搞工程，俨然成为一位女富商。在成为颜承鲁的红颜知己后，她在兰州以经营茶叶为主。蔓茹的几家茶叶店铺已然一度成为交通局固定福利品供应商。

　　该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久而久之，大家便知晓了福利品提货商铺的店主身份，手中提货券攒多了，也就任其过期作废。

　　勾斗：明争暗斗始终处于下风

　　法庭上，颜承鲁自辩时，自始不忘摆功劳。在与记者对话时，颜承鲁依然如故。

　　“就算如你所言，遭同僚算计接受了自己妹夫当挂名股东的提议，难道曾担任过纪检干部的你，不清楚应当极力回避吗？”记者问。

　　颜承鲁称：“没有多想，时间紧急，我想事后总会处理妥当的。”

　　“是不是你的工作圈子里，对此类以公谋私、任人唯亲的行为都不以为然了，忽视这样做的非法性，也自信就算有问题也肯定能处理好？让自己亲属当挂名股东，难道不是你心底的贪念在作祟吗？”

　　颜承鲁听后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法庭上，你对杜明飞的证言提出异议，自曝其向来对你抱有成见，是这样吗？”

　　颜承鲁称：“我对他是坦诚相见的，至于他……”

　　颜、杜两案中，两人的身影在不同的指控中曾交迭出现，而诸多行贿人更是两位均要拜。颜承鲁与杜明飞“互相见不上”的情况在交通系统已是公开的秘密。颜承鲁本人归案后如实反映其与杜明飞关系不睦由来已久，明争暗斗数年却始终处于劣势。他曾自嘲去基层公干往往不招待见，因他们只认杜明飞。颜承鲁还主动爆料，自己极力主张的在省外早已施行多年的出租车车顶广告，兰州市直到今年才落实，也系杜明飞从中阻挠所致。

　　颜承鲁的“身边人”则反映：“颜承鲁相对杜明飞要低调、斯文些，比他小8岁的杜明飞当然年轻气盛。”

　　一位交通系统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颜承鲁在同级别官员中属于掉入人群很难找出来的类型，而杜明飞则个性张扬，说他豪爽仗义也成，说他霸道跋扈也没错，总是一副啥事都能办的江湖习气。而交通系统以外对两人接触不多的人士，对 “杜明飞两口子的座驾都是宝马，杜明飞更是经常更换各类高档车，且非宝马、陆虎难入他法眼”的印象极其深刻、反响强烈；“颜承鲁不爱车，就是喜欢‘囤房子’，不下这个数”，对方张开两手向记者比划。

　　公开宣判确认证实，杜明飞之妻的宝马车作为受贿所得已被依法扣赃上缴国库。而杜明飞频繁更换高档车的行为，记者向相关办案人员求证时被告知，经查证确定，这是作为好车一族的杜明飞与同好之间的正常交流，借开数日就归还，有别于其妻长期使用拒不归还的行为，不触及违法犯罪。关于颜承鲁的房产数量，据了解，除在案涉及的为其子在北京和海口两地购置价值分别为360万和103万元的房产，颜承鲁另有4套在兰购置的房价均价不超过20万，多为经济适用房或者单位联建房，是其本人支付对价购买，且购房款来源合法。而已查证的颜承鲁6套房产中，2套在颜承鲁之妻名下，3套产权人系其子小颜，另有一套落户于颜承鲁侄女婿名下。

　　如上，颜、杜两人主政期间，从为人到处事、从人品到官风……发展到如今的堕落，绝非偶然。两人同天落马、先后受审、相继被判刑后，均愤愤不已，一个说“肯定要上诉”，另一个称“这是不折不扣的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