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1941年的蒋碧薇肖像作品
名为《人体蒋碧薇女士》的天价“徐悲鸿油画”
中广网北京9月16日消息(记者沈静文、崔天奇) 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7280万人民币!这笔钱,可以买34辆玛莎拉蒂,或者2400平米北京市区的商品房,也可以,买一幅徐悲鸿油画。
去年6月,徐悲鸿油画《人体蒋碧薇女士》拍出7280万天价。但在昨天,中央美术学院首届研修班的部分学生联名声称,这幅油画是当年他们的习作。7280万,抢到的是旷世名作,还是废纸一张?
“这是徐悲鸿的作品,还是我们的习作?”以此为题,昨天,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班第一届的10位同学联名发出一封公开信,声称,一幅售价7000多万的“徐悲鸿油画”,其实只是当年这些中央美院孩子的习作。
2010 年6 月,北京九歌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在春拍中,以7280 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功拍出了名为《人体蒋碧薇女士》的“徐悲鸿油画”。该油画的拍卖信息被发布于多家网站,同时配发的还有“徐悲鸿长子徐伯阳与这幅画的合影”以及徐伯阳出示的“背书”,背书内容为:“此幅油画(人体)确系先父徐悲鸿的真迹,先父早期作品,为母亲保留之遗作。徐伯阳2007年9月29日”
公开信作者杨松林:这张画是我们中央美院油画系第一届研修班第二学年一个课题
7280万元。这个价格,即便配上“徐悲鸿”的名字,还是让一位北京收藏圈的老行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再与我们确认。也正是这个价格,从昨天开始,竟然和“学生习作”四个字联系到了一起。究竟是徐悲鸿遗作还是美院学生习作?昨天深夜,新闻纵横辗转联系上了公开信作者之一,山东艺术学院教授杨松林。
杨松林:这张画是我们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一届研修班第二学年是1983年,我们是1982年开班的嘛,1983年第二学年有这么一个课题,时间大约是5月份吧,因为我们班一共30个学员嘛,分两个教室,这个课题是从廊坊请来的一个模特,形象啊、动作啊,这样的人物在这样一个绛红色的背景上可以画意,所以很多同学都认真去完成这个作业的,被很多人都画在纸上,班上大家印象很深,这个题材大家都很熟悉嘛。
单凭回忆,“学生习作”之说似乎还不足以站稳脚跟。我们注意到,随公开信发布的,还有5幅与《人体蒋碧薇女士》类似的画作。这5幅油画,与拍出7280万的画作,显然出自同一场景,同一人物,不同的,仅仅是角度。杨松林说,尽管现在不能确定油画是哪一位同学所作,但画中模特的姿态他印象深刻,想要两次摆出同样的造型几乎不可能。
杨松林:人体课题在摆的过程当中它不是那么偶然的,经过认真的叫模特做出不同的动作,哪个最适合于他,所以课题摆的过程不是一下就成的,大家印象是很深刻的,摆好了以后模特的动态是很协调的,而且这个人物是南方的小女孩,形象也很纯真,印象是比较深刻的一张画,我们的同学发现以后就打电话,让我察看一下,我看就很熟悉了,世界上画家的作品,特别是徐悲鸿先生我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作品。
公开信作者谨慎表态
“很偶然”“没见过徐悲鸿先生这样的作品”从言语到声明,中央美院首届研修班如今白发苍苍的同窗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谨慎。正如另一位参与联名者,河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陈承齐坦承的那样.
陈承齐:这个事说的尺寸、分寸掌握不一样了,引起好多矛盾。
质疑者还有顾虑,但在旁观的行家眼里,事情早已一清二白。公开信发出当天,著名画家陈丹青立即发表评论,称《人体蒋碧薇女士》连“伪作”都算不上。
陈丹青:指鹿为马
陈丹青:这幅画你甚至不能说他是一张伪作,所谓伪作就是我很用心的画出来的像徐悲鸿的画,然后冒充是徐悲鸿,这还好一点,这还很认真的在骗人,这个完全是拿了一张不相干的画说这个是徐悲鸿画的,指鹿为马。
记者:您现在判断的依据主要就是说他这个人物跟他之前画作当中的蒋碧薇?
陈丹青:用不着依据,我们都画了40、50年油画了,这个是一个简直不用去判断的事情,所以我比较惊讶,现在人最起码的比较都做不出来,这20年代和80年代的区别,江南小姐和北方丫头的区别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
温和也好,尖锐也罢,从昔日美院学生到今天当红作家,所有人的矛盾都直指混乱的拍卖行业。谁来给拍品保真?谁在给中介撑腰?
是名作还是习作?今天凌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闻讯评论,这场疑云会让很多人不高兴。徐悲鸿的长子徐伯阳不会高兴,九歌拍卖公司不会高兴。而其中最不高兴的,显然是七千万买了哑巴亏的买家。如果这幅《人体蒋碧薇女士》确为当年的学生习作,这位委屈的买家只能成为“最新”的冤大头,他不是第一个,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2005年11月,俄罗斯著名画家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库斯妥基耶夫的油画《宫女》被俄罗斯石油大亨维克托-斐克塞伯格拍得,2009年被鉴定为赝品。
2006年,德国知名拍卖商蓝波次以破纪录的290万欧元价格售出坎彭东克的《马匹构成的红色画像》,随后被指为赝品。
2008年,上海买家苏敏罗以253万拍到一幅吴冠中先生的《池塘》,在找吴老先生鉴定时,吴冠中亲笔写下“此画非我所作,系伪作”。
2009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中,一幅署名吴冠中的油画《松树》以158万港元成交,日后也被吴先生认定为伪作。
2010年12月7日,广州嘉德拍卖行以16万元拍出唐大禧画作《人民的苹果》,但作者本人随后指出,被拍卖画作系仿作。
陈丹青:拍卖行里赝品层出不穷
昨天深夜陈丹青接受新闻纵横采访时,对拍卖行里层出不穷的赝品也深有感触。
陈丹青:据我的统计从05、06年到现在至少是有24张是冒充我的画,但是都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但是我也没有去追究,第一你无从追究,第二他们就想挣点钱嘛,比较可怜苦主啦,他们付了钱,几十万这样子就买了一张假的画。
记者:那买家地知道了之后该怎么办呢?
陈丹青:冤大头啊,没有办法,你到哪儿去找?因为拍卖行是一个商业机构,他不是鉴定机构,理论上它好象不负责这个画是假的。
我国现行的拍卖法第六十一条明文规定,拍卖人、委托人在拍卖前声明不能保证拍卖标的的真伪或者品质的,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正是这样一条被所有拍卖公司搬到企业管理办法和拍品画册首页的免责条款,成为了制造和拍卖赝品者的免死金牌。也正因为这条法律,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班的首届联名学生此刻还只有“维权”的概念。下一步该怎么走,没人说得好。
杨松林:大家的看法是比较一致的,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至于怎么做,我们现在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岗位上我们也很难作为一个专业的人士去进行调查,只是把这个情况很客观的尽量准确的做些反映。
马未都:拍卖行业早已呈现无序乱象
收藏专家马未都深谙其害。在他看来,拍卖行业早已呈现无序乱象。
记者:您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在一般行拍卖行鉴定这种藏品真伪的程序呢?
马未都:程序,它没什么程序,就是拍卖行自个决定的,谁知道什么程序。
记者:其实其中并没有一个什么规章制度来约束他们这种鉴定?
马未都:没有,拍卖行就是一个商业单位它没有什么新鲜的,它跟普通的商店没区别,就跟你比如一个超市他有什么程序来鉴定它进来的货什么真的、假的,这个就看他自己愿意不愿意把握住了对吧?
记者:也就是说他们砸了自己的招牌别人也管不着是这个意思吧?
马未都:对,砸了招牌是他自个的事嘛。全世界的拍卖行现在重要的不就两个苏富比、佳士得嘛,200多年了,剩下那些不行的慢慢就被淘汰了呗。
截至今天凌晨,新闻纵横还未能与北京九歌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取得联系。事件进展,中国之声还将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