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26城市高调扫黄 中央事先曾大量明察暗访

刘建平 制图

    5月11日，北京，一场笃定的精确打击，一举将天上人间夜总会延续十多年的张扬打翻在地。随即，一场发轫于北京的扫黄行动向全国其他地区迅速传导，迄今这场风暴已刮向至少26个大中城市，查获有偿陪侍等涉黄人员数千人。

    记者日前在北京、南京、东莞三地深入调查，今起推出“2010扫黄风暴”系列报道，追寻本轮扫黄风暴的成效，并探索中国扫黄运动的轨迹。

    夏，热不肯歇。

    日光落在重重玻璃幕墙上折射的锋芒已经退场，入夜的北京东三环却热力未减，它用霓虹描摹晚妆，在无数观照着的灯光与目光下升温，蒸腾。

    东、北三环连接处的花都夜总会，招牌摇曳，光华一路迤逦，呼应着南边的名门夜宴与凯富国际，首尾相连恰如一条斑斓不可方物的美女蛇，吐着长长的火信，而名震天下的天上人间，正落在它关键的七寸上。

    不过，这已是两个半月前的景象了。5月11日，一场笃定的精确打击，一举将这延续十多年的张扬打翻在地。

    即使身处蒸笼般闷热的北京城，一旦站立在褪去了神秘色彩与华丽外衣的天上人间夜总会之前，也不由打个冷战。

    人们这才惊异地发现，当面朝东三环的天上人间金字招牌断了电，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几个字体，旁边水泥柱裸露，电线杂乱缠绕。

    与此同时，一次发轫于北京的扫黄行动终于传导开去，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南京、东莞、南宁等25座城市，手指弹落处，荣华尽逝。

    在节奏上，各地的扫黄行动也和公安部“2010严打整治行动”紧密地合着拍子。天上人间被关停一个月后，公安部决定集中开展为期7个月的严打整治行动，打击“黄、赌、毒”等违法犯罪是三项重点整治行动之一。

    北京罕见高调

    北京警方几乎以月报的方式向外界透露着扫黄的成果。

    北京警方扫黄从未如此高调过。

    这场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决策于今年4月11日，故代号“4·11”。18天后，4月29日晚9时，“随着北京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傅政华的一声令下，拉开了全市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的序幕”。

    真正的高潮是由其下属朝阳公安分局在5月11日掀起的。这一天，朝阳警方兵分四路突查天上人间、名门夜宴、花都、凯富国际4家豪华夜总会，当场查获有偿陪侍小姐557人。朝阳警方以“存在有偿陪侍，消防安全上也存在隐患”的理由，给予这4家夜总会停业整顿6个月的处罚。

    查处行动甫一结束，朝阳警方就向媒体通报，并主动向媒体提供了大量现场图片。

    之后，北京警方几乎以月报的方式向外界透露着扫黄的成果。5月18日，北京警方公布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阶段性成果”，共打掉卖淫嫖娼团伙149个，查处了35家娱乐服务场所，并责令其停业。行动期间，取缔招嫖发廊256家，抓获作治安拘留以上处理的涉嫌组织介绍、容留卖淫以及卖淫嫖娼违法人员1132人。

    6月11日，北京警方继续进行“阶段战果”新闻通报，共铲除卖淫嫖娼团伙213个，刑事拘留组织、容留、介绍卖淫人员138名，查处存在涉黄问题的娱乐服务场所39家。

    7月9日，北京警方再次给这些娱乐场所贴上一道“符咒”，“此前查处的天上人间等多家娱乐场所，一律不得通过变更法人、名称重新开业。停业整顿期满后，由市级部门检查合格后方可营业。”

    7月20日，北京警方公布了上半年的“扫黄”成绩，相关数字还在更新。自4月11日起，全市共打掉卖淫嫖娼团伙240余个，刑事拘留组织、容留、介绍卖淫嫖娼人员150余名，责令停业存在涉黄问题的娱乐服务场所39家，取缔涉嫌招嫖发廊445家。

    这一天，北京公安局治安管理总队相关负责人宣告，首都卖淫嫖娼警情同比下降30%，“已降到历史同期警情最低点”。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武伯欣早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近20年来，商讨案子时，他跟北京公安局长傅政华就一致认为，歌舞厅是社会问题、治安问题的源头之一，傅政华早有严管娱乐场所的动议。“等到他有机会做，有决策权的时候，就非常果断地做了。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武伯欣说。

    扫黄风暴顿起

    台湾媒体称要学习重庆打黑、北京扫黄。

    查封天上人间的消息瞬即传遍了整个中国，此后两个多月，各地扫黄行动罕见地频频见诸报端，一场席卷全国的扫黄风暴突起。

    一位警方内部人士近日告诉早报记者，天上人间被查封的消息在他们警队“热议”了好几天。这些警察们也和普通民众一样，很好奇天上人间背后的“后台”究竟是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上人间的光芒几乎遮掩了北京警方其他的扫黄成果，此后，外省市扫黄行动中查封的高档娱乐场所多以某某市“天上人间”名之，在媒体报道中屡有出现。

    广东东莞最先呼应。5月24日至26日连续三天，东莞警方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代号为“曙光二号”的专项行动，一共查处涉黄娱乐服务场所30间，各类涉案违法人员1148人。

    随后，南京警方关停了号称南京“最安全”夜总会的名商宝丽金等3家高档娱乐场所。重庆警方则勒令涉黑涉黄的希尔顿酒店停业整顿。南宁、兰州、昆明、西安、济南、南昌、石家庄、武汉、贵阳等城市相继行动，对娱乐场所暗藏的色情服务严厉打击。

    而在上述扫黄风暴中，数个城市出动了上百名荷枪实弹的警察。被查的多个夜总会、KTV，在坊间被认为“后台硬”、“很安全”，查获有偿陪侍等人员总数达数千人，涉案场所多存在黄、毒、黑问题。

    扫黄风暴中，个别地方公安机关不同寻常的执法方式、方法甚至引起了公众的质疑。

    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局洪山分局洪山街派出所贴出公告，公布查获的卖淫嫖娼人员姓名、年龄和处罚措施。

    东莞市清溪镇三中派出所的做法更为“激烈”。他们将涉嫌卖淫妇女戴着手铐、绳牵、赤脚站街照片在媒体上公布，据称是“去指认现场”。

    这样的做法甚至惊动了公安部。近日，公安部专门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公安机关在查处卖淫嫖娼违法犯罪活动时，要坚决制止游街示众等有损违法人员人格尊严的做法。

    台湾《联合报》6月3日发文称，台湾只要拿出决心，学习大陆重庆扫黑和北京打击“天上人间”等声色场所，就没有扫不了的黑、黄现象。

    风暴缘于暗访

    扫黄不仅能净化社会治安秩序，更主要的是，能够顺藤摸瓜为反腐倡廉提供主要线索。

    风暴起处，自有其因。

    几个大城市大张旗鼓地高调扫黄，主要是因为今年5月份之前，中央事先进行了大量的明察暗访，并形成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中央综治委派出3个工作组，对北京、天津、上海、重庆、广州5个城市进行暗访。工作组认为，5个城市社会治安状况总体稳定，但个别地方的黑恶势力、“两抢一盗”和“黄、赌、毒”违法犯罪活动仍较为猖獗。

    调研结果之一，也是促使进行这一调研的起因，是中央最近几年查办的大案、要案中，均有官员涉案，并且涉案的官员几乎均涉黄，而涉黄的直接场所，就是当地的娱乐场所。这一结果，让中央深刻认识到，娱乐场所涉黄对官员的毒害不可小视。

    调研的第二个结果，是发现目前我国主要城市的娱乐场所，从一般的卡拉OK厅到豪华夜场，很多都涉黄、赌、毒，并且均有黑社会性质。更有甚者，各个城市的娱乐场所之间已经形成了黑恶势力网络。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乔新生告诉早报记者，黄、赌、毒密切相关，甚至还有保护伞，反腐倡廉首先就需要反掉这些保护伞。“扫黄不仅能够净化社会治安秩序，更主要的是，能够顺藤摸瓜为反腐倡廉提供主要线索。凡是黄赌毒比较猖獗的地方，也恰恰就是政府官员贪污腐败比较严重的地方。” 乔新生打比方说，反腐倡廉和扫黄打黑实际上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扫黄有利于反腐倡廉，而反腐倡廉必然要求我们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扫黄行动。自此，扫黄风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天开始亮了，路灯灭了，霓虹熄了，北京东三环的路面上排满了汽车，身处京城的人们又开始了奔跑的一天。那条魅惑的美女蛇，仿佛只打了一个呵欠，便被打回了原形，身上原本迷人的金粉与香气，瞬间荡然无存。

    天上人间顿成往事。

    西北

    呼和浩特：

    7月19日零时至2时 出动警力220人，清查大型娱乐场所6家、大型洗浴场所4家、小旅馆46家。

    兰州：

    6月26日晚至27日凌晨 近千名警力对669家娱乐场所进行了清查整治，抓获卖淫嫖娼人员8名，异性陪侍人员61名。

    西安：

    6月28日起 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公共娱乐服务场所专项整治行动，共检查公共娱乐服务场所965家。

    西南

    成都：

    7月8日 出动警力4700余人次，查处涉黄场所97家，抓获涉黄人员279人。

    重庆：

    6月19日晚间 对希尔顿酒店进行了突查。因股东涉黑涉黄，警方责令其停业整顿。

    昆明：

    7月7日晚至8日凌晨 出动300警力对部分娱乐、洗浴场所开展严打整治突击行动。

    贵阳：

    7月18日晚 对贵阳市洗浴按摩场所专项清查整治，共清查洗浴按摩等场所67家，现场抓获涉嫌卖淫嫖娼人员6人。

    华中

    长沙：

    5月27日晚10时许 捣毁“碧海银沙休闲广场”卖淫嫖娼窝点，现场抓获各类违法犯罪人员133名，其中，股东李耀武、总经理刘立军等22人被刑事拘留。

    武汉：

    7月14日 武汉警方宣布，即日起严打娱乐场所涉黄活动。当天责令“神华”夜总会停业整顿6个月，3名跳脱衣舞的女子被治安拘留。

    南昌：

    7月13日晚 南昌警力共清查按摩休闲中心、桑拿洗浴等场所105家。

    两广

    广州：

    6月6日凌晨 出动几百名警力，对广州长堤大马路的歌哥KTV进行突击检查，共带走了600多人协助调查。

    东莞：

    5月24日至26日 “曙光二号”行动共查处涉黄娱乐服务场所30间，各类涉案违法人员1148人。

    佛山：

    截至7月9日 共查处涉黄案件650多宗，抓获涉黄涉赌嫌疑人2.2万多名。

    南宁：

    6月22日晚 出动400多名警力，对三个城区的游戏机赌博窝点及涉黄场所进行突击查访。

    江浙

    南京：

    6月5日 号称南京最安全的三大娱乐场所：避风塘桑拿浴、名商宝丽金夜总会、南京红立方娱乐有限公司均被责令停业。

    南通：

    6月9日-10日 出动300多名警察，将宝丽金娱乐会所、皇家永利国际娱乐会所等两家高档娱乐场所查封。

    杭州：

    7月23日 出动5000余名警力，检查美容美发、休闲足浴店、桑拿洗浴等场所1006家。

    晋鲁

    济南：

    7月14日深夜 济南警方突击清查了18家娱乐场所，共抓获涉嫌卖淫嫖娼违法犯罪人员29人，查获异性有偿陪侍人员123人，其中依法拘留29人、治安处罚8人。

    青岛：

    7月14日凌晨 警方对辖区娱乐场所拉网检查，多家练歌房涉嫌违规提供有偿陪侍服务，多名陪侍女被带回配合调查。2家练歌房停业整顿3个月。

    太原：

    5月1日起 太原市公安局小店分局对辖区内183家各类经营性娱乐场所实行等级化管理，C级场所将被停业整顿15天至3个月。

    京津冀

    北京：

    4月11日 决定展开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5月11日晚，北京警方突查“天上人间”、“花都”、“凯富国际”、“名门夜宴”等四家豪华夜总会有偿陪侍等违法活动。共查获有偿陪侍小姐557人。

    天津：

    6月9日至8月10日 开展为期2个月的娱乐服务场所专项整治行动。截至7月15日，全市共出动警力3.5万余人次，检查各类娱乐服务场所24711家次。查获卖淫嫖娼案件57起。

    石家庄：

    7月14日晚至15日凌晨 石家庄警方突击清查，对6家歌厅进行停业整顿，对3家洗浴场所进行停业整顿处理。

    东北

    哈尔滨：

    7月20日晚 开展集中清查娱乐服务场所统一行动。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市八成足道馆关门停业。

    长春：

    4月至6月13日 共查处“黄、赌、毒”案件35起。有卖淫嫖娼行为的“银岭”、“人防”和“蝶恋花”3家舞厅，存在异性陪侍的“金港湾KTV”和“英皇夜总会”被责令停业整顿。

    大连：

    7月底 展开以净化暑期文化市场环境为目标的全市“扫黄打非”集中行动。

    实习生 张丰蘩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