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私立幼儿园齐涨价 读幼儿园贵过大学(图)

    记者 邹捷 实习生 陈泳强 摄影 任传富

    近来番禺多所私立幼儿园涨价的消息，令不少街坊惊诧地发现，今年不仅公立幼儿园的赞助费又有“飞跃”，连条件一般的私立幼儿园也提了身价。但其实番禺幼儿园涨价只是冰山一角，记者调查发现，天河、海珠、越秀、荔湾多区的私立幼儿园的学费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这样一来，私立幼儿园的主力军——中低档收费的幼儿园的学费，都已直逼甚至远超大学学费。

    虽然幼儿园经营者表示，涨价源于今年场地租金和人工成本都普遍提升了。但不少家长认为，这是因为今年入园的适龄儿童增多，私立幼儿园不愁生源漫天要价。私立幼儿园的老师则爆料说，幼儿园以提高幼师待遇为由涨价，其实幼师们的工资也没怎么见涨。

    全城幼儿园都在涨

    “没错，是贵了，但学位还是很紧张。”近日记者咨询了数十间私立幼儿园，园方都说出了类似的话。在家长聚集的一些本地论坛上，“你家孩子幼儿园涨价没？”成了一句热门话题。甚至有家长发起投票，了解各家幼儿园的涨价幅度。

    问了30家，逾20家要涨

    事实上，私立幼儿园的涨价酝酿已久，只是前一轮的幼儿园报名潮中，更多家长关注的是公办幼儿园赞助费的大幅提升。到近期，不少没能进公办幼儿园的孩子们的家长，奔走于各家私立幼儿园时才惊愕地发现，原来私立幼儿园也“静鸡鸡”（悄悄）提价了。

    这两周，记者调查了天河、海珠、越秀、荔湾多区的30多家私立幼儿园，其中超过20家明确表示，9月新学期要提价。

    广州的私立幼儿园按收费不同大概分为三个层次。收费最平的小型私立幼儿园，一般人手较少而采取“家族式”管理一般每月要200~300元，在这轮涨价潮中也有小涨。比如，天河区新塘街小太阳幼儿园从原来的300元/月涨到了360元/月。占半壁江山的是中档私立幼儿园是本次涨价潮的“中坚力量”，涨幅达10%~100%。这类私立幼儿园原先收费一般为800~2000元/月，一年下来学费过万的不少，远超不少大学每年4500~6000元的学费。高端幼儿园则基本没有涨价，这类幼儿园多开在大型住宅区内，比如汇景新城国际幼儿园、祈福精英幼儿园等，年收费一般超过3万元。这些幼儿园收费虽贵，但因交通方便、条件好，学位都相当紧张。

    月涨200元已经算“温和”

    住天河北附近的Mandy说，近来她在为女儿走访附近的幼儿园。因为有邻居推荐，她了解到附近一家启蒙中英文幼儿园条件不错，收费也合理。“上学期收费还是普通班800元，精英班1300元。”但上周她到幼儿园咨询后才知道，从9月开始就变为普通班1000元/月，精英班1500元/月。“才提价200元”，不少朋友都安慰她说，这算是温和的了。

    记者在广州妈妈网上看到，有位妈妈称，6月底到龙口东路的一家幼儿园了解暑假临托班时，保育费还是800元/月，另加伙食10元/天，临托费5元/天。但7月初去交费时，保育费已涨到了1200元/月，临托费10元/天，还要一次过交60元餐具消毒费。这样算来，不到一周时间，孩子临托一个月的费用，就从原先的950元变成了1500元。

    明涨学费之余，还有各种“曲线涨价”的名目。一位孩子就读于海珠区保利红棉幼儿园的家长说，该幼儿园不但涨价，还规定孩子升小班后要读思维班，每学期要多交500元。该园一位工作人员则表示，幼儿园确实小有涨价，那是为了平衡收支，但对思维班的情况她则没有介绍。孩子在越秀区念幼儿园的陈小姐则说，她的孩子所在的幼儿园，要求孩子们要报读兴趣班，兴趣班的收费各不相同，从数百元到千元不等，“简直就是变相加价”。

    租金升、工资涨、评级别

    样样都要家长埋单

    上月中，城中媒体陆续发现番禺多所私立幼儿园涨价凶猛，引起了广泛关注。但记者调查发现，私立幼儿园涨价从今年初就开始酝酿，5月之后才集中涨价。除了因为人工、房租等成本增长等常见原因外，记者还发现，部分私立幼儿园为了评上区一级或市一级，投入的过百万元成本都转嫁到了学生和家长头上。

    租金、人工连年涨 为平衡收支加学费

    近来，信孚教育集团旗下的十几所私立幼儿园也涨价了。比如，信孚慧雅幼儿园两个月前每月学费是798元，现在涨到了898元；六福华庭幼儿园则计划在近期涨15%左右，即要从现在的每月700多元涨到1000元。对此，信孚负责幼儿园管理的运营总监梁婉萍分析说，租金和人力成本上涨是主因。

    领涨幼儿园租金涨了170%

    据记者了解，此前领涨的番禺洛溪板块幼儿园，涨得最厉害的保育费翻番。记者此前采访过番禺区教育管理部门，他们表示，今年该区域涨价幅度较大的洛城幼儿园、华荟幼儿园，租金涨幅分部为170%和68%，这直接了导致幼儿园要提高保育费来平衡收支。

    多位幼儿园经营和管理者告诉记者，在幼儿园的经营总成本中，场地租金一般占了30%~40%。投资幼儿园的申先生告诉记者，其幼儿园在越秀区一个老社区周边租了一栋两层小楼。5年前，这栋小楼的月租约为5万元，现在已经涨到了62500元。“（这是）订合同时说好的，租金按每年5%递增。”他说，业主算是很厚道了，因为今年以来广州的租赁市场行情大涨，不少私立幼儿园都面临业主突然加租的压力。申先生说，他的一位朋友管理的幼儿园，虽然也是一次性签下了数年的合同，但还是遭遇了业主的大幅加租。

    信孚的梁婉萍也说，今年幼儿园涨价潮的首要因素是场租增加。以信孚为例，虽然旗下一些幼儿园场地租期一开始就定了十年八年，不过也有一些只定了三五年。“以现在的行情，场地业主不猛加价才怪。”她说，几年前投资一家幼儿园花上数十万元，但现在没有过百万都很难办。这其中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近年房地产升温，幼儿园的场地租金支出比几年前翻倍增加。

    最低工资标准调高致人工提升

    “人力方面的支出占成本一半。”梁婉萍说，就信孚旗下的幼儿园来说，涨价主要原因是人力成本的增加。

    据悉，今年5月1日起，广州市企业职工最低工资标准由原来的860元/月上调至1100元/月，教师和后勤等人员的支出成本因此大增。“每个幼儿园大约有40多名员工，其中1/3左右是后勤、清洁等人员。”梁婉萍介绍说，这部分人的工资此前一般为900元左右，最低工资标准提高后，园方要每人每月涨200多元的工资。这样一来，每家幼儿园的人力支出就陡增了数千元。其次，社保支出也将大增，以前员工见习期满后才需要买社保，但现在一入职就要办了。此外，梁婉萍说近两三年来幼师人才缺乏，所以逐渐提高了幼师待遇。在广州，如信孚这种规模化经营的教育集团，旗下幼师的月薪也仅为1400~2000元，很少超过2000元的。

    此外，随着政府对私立幼儿园要求的不断提升，近年大部分幼儿园都进行了硬件升级。比如，提高了幼儿园食品安全的标准，园方要改善厨房设施提升卫生状况；为防止校园安全事故，园方要加强安保力量和安装监控摄像头等。“这些都要成本”，梁婉萍告诉记者，她1994年加入信孚至今已有16年，信孚旗下的幼儿园学费也从2000年的200元/月发展到今年的千元级别。

    为评级镀金豪掷百万 羊毛出在羊身上

    早在3月底，记者就发现番禺一家小区里的私立幼儿园提价。这家领涨全番禺的幼儿园位于华南新城，原先的学费标准是业主1000元/月，非业主1200元/月。从9月份开始，就涨至业主1200元/月，非业主1500元/月。不少家长说，一年下来，孩子的学费就多了两三千元。“幼儿园条件又不好，还收那么贵。”业主杨先生不解地说。对此，幼儿园给出的答案是，下学期他们要参选市级幼儿园，由于报名的学生超出评级规定，只能提价分流生源。换句话说，幼儿园涨价其实是为了“赶客”瘦身，以便参加评级。

    私立幼儿园为什么要参与评级？实际上，私立幼儿园即使评级也不会改变其“私立”身份，也不会得到政府更多的政策或资金倾斜。而且，私立幼儿园的评级标准与公立幼儿园一样，但公立幼儿园参加评级可以得到相关部门补贴，但私立幼儿园就要“自力更生”。但即便如此，在大沙头路附近投资了一间私立幼儿园的申先生告诉记者，由于很多家长都习惯于追捧有“区一级”“市一级”、“省一级”名头的幼儿园，所以有些私立幼儿园仍愿意为了吸引更好的生源和家长，心甘情愿地参评。

    除了自愿参评的私立幼儿园之外，还有些私立幼儿园是“被迫参评”的。信孚的梁婉萍向记者透露，其实有不少私立幼儿园参评是身不由己。因为各区教育部门对于辖下区一级、市一级、省一级幼儿园都有比例“配额”，一些私立幼儿园实际上是“被参加”评级，这些幼儿园，虽然明知评级后得不到补助或政策倾斜，但还是要应主管部门的要求努力参评。

    为了参加评级，一些私立幼儿园动辄花费百万元。

    据了解，评级对幼儿园的硬件和师资等都有明确要求。对于一般的私立幼儿园来说，光是改造硬件这一块，就要花费不少。根据广东省幼儿园等级评估方案，评级对幼儿园的用地、绿化覆盖率、儿童寝室面积、贮藏室、音乐活动室等都有硬性要求。在设备方面，钢琴、照相机、电脑、各种玩具等都是每个班必备。至于软件方面，不同级别对幼儿园的老师、管理者都有不同等级的学历要求、从业要求，对于每个班的孩子数量，孩子们的消毒、保健等也有很详细的规定。

    番禺迎宾路附近一家私立幼儿园的管理人员徐姐告诉记者，她所在的幼儿园近来就在忙于评级。“投入了过百万。”她告诉记者，而且因为要削减各班的学生数量，从小班到大班，每个年级都要减少30多人，这意味着以后幼儿园的学生人数至少要减100人，按每个学生一年交1万元元计算（仅保育费，不含餐费等），幼儿园每年就少了100万元收入。“收入少了、投资又大了，怎么办？只能提高收费标准。”徐姐说，虽然涨价会招致家长们的抱怨，但如果不涨，幼儿园可能就办不下去了。

    信孚慧雅幼儿园院长、也曾任公立幼儿园园长的冯琨玿说，虽然对私立幼儿园来说，所谓的级别荣誉很虚无，没有什么实际好处。但不少家长报名时热衷看头衔，所以前仆后继去评级的私立幼儿园不少，甚至每年都有为了评级投入过大而面临倒闭的私立幼儿园。在记者此次的调查中，也有1家幼儿园是为了参与评级而提价的。

    老师工资不见大涨 幼儿园涨价为哪般？

    不少家长都质疑幼儿园涨价的理由，而记者也采访了多位私立幼儿园的幼师，他们普遍抱怨待遇差，幼儿园涨价后收入增加却没有“落实”到他们身上。而幼儿园经营者则认为，大部分幼儿园的利润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家长质疑：老师抱怨工资低 加的学费花去哪里了？

    在多间私立幼儿园走访时，记者发现老师们的月薪大多不超过2000元，一些小型私立幼儿园的老师，月收入仅徘徊在最低工资标准线上。

    张老师在番禺区一家新近涨价的私立幼儿园工作，她在网上发帖抱怨说，幼儿园以人力成本提升为由涨价，但老师待遇却没有提高。记者在网上联系到张老师，了解到该幼儿园的幼师工资最近加到了1200元左右，即超过最低工资标准线1100元仅100元而已。“幼儿园跟家长说，因为人工支出多了才涨价。”她说，但老师们盼望已久的大幅加薪却没有随之到来。张老师说，幼儿园涨学费后，每个孩子每年多交两三千元，百名孩子一年就多交了二三十万元，但全园20多个老师，5月后只加薪100元/月，一年下来园方也只是多支出了两万多元人工。她无奈地说，近期不少幼师QQ群里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大家都认为自己并非涨价的受益人。

    家长质疑学校跟风涨价

    记者了解到，私立幼儿园老师的流动性极强，有数据统计显示，近两年广州私立幼儿园老师的离职率每年都在20%左右。记者走访时发现，无论是实力雄厚的集团式办学还是个体办学，中低端的私立幼儿园老师的工资虽然在近期有所增加，但很少能超过2000元。与之相反的是，一些较高端的私立幼儿园外教工资则比较高，有些私立幼儿园的英文外教工资超过2万元。

    与此同时，家长们也质疑幼儿园的涨价理由。孩子在洛溪某幼儿园入读的黄小姐说，幼儿园翻倍收费，但老师们的待遇也不见得有翻倍增加。不少家长在网上讨论说，私立幼儿园自提身价是因为不愁生源，家长们为了让孩子上幼儿园，只能一边抱怨一边交钱。而在采访中，不少幼儿园的管理者都说，虽然涨价，学位还是很紧张，这主要金猪宝宝、奥运宝宝开始适龄入托，所以这两年的生源越来越多。

    部分幼儿园小涨工资

    不过，在记者采访中，超过半数的私立幼儿园都表示，近来要给幼儿园老师加薪。而且，他们普遍认为，近两年来，私立幼儿园老师的待遇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改善了很多。信孚旗下的慧雅、六福华庭等实力较雄厚的幼儿园，幼师们的工资目前仅为1400~2000元，但近段时间都在给老师涨工资。如慧雅今年就连涨了三次，一般幼师的月工资都会接近2000元。六福华庭也从每月1400元升到每月1600元，六福华庭幼儿园的杜园长说近期还在酝酿继续给老师加工资。

    而涨工资，皆因幼师行业待遇差导致近年来人才缺乏。番禺某幼儿园的管理者徐姐曾在公立幼儿园任职，她告诉记者，公立幼儿园有编制的老师工资远比私立幼儿园老师工资高，但要在公立幼儿园成为一名编制内的老师，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大部分年轻的幼师专业毕业生，都只能在私立幼儿园里谋生。因为私立幼儿园待遇差，近年来愿意到私立幼儿园就业的幼师毕业生也越来越少。梁婉萍说，信孚集团曾去一些有幼师培养专业的院校了解过情况，发现近几年来报读该专业的人少了，毕业后愿意从事幼师行业的毕业生更少。

    在幼儿园管理一线的慧雅幼儿园冯园长和六福华庭幼儿园杜园长透露，目前如慧雅和六福华庭幼儿园，都有教职工40多人。所有的教师都是幼教专业或学前教育的本专科毕业生，都有相关的教师资格从业证。但目前从事幼教的人员完全跟不上市场的发展步伐，幼师缺口非常大，特别是广州本地人更少。 她们表示，虽然这两间幼儿园的教师待遇处在中上水平，但也会面临人才紧缺。而她们也发现，不少私立幼儿园在提高幼师待遇，相信整个幼师行业的薪资标准在接下来的几年都会有所增加。

    园方抱怨：一次性投入过百万，开幼儿园还没开始多赚钱

    信孚负责幼儿园运营的梁婉萍说，他们一些业内人士曾经调侃说，如今在广州经营私立幼儿园，利润甚至可能不如开一间士多店来得多。“租场地、装修、设备、聘人……都是大投入”，她说，家长们一般看到的是幼儿园每个月的收费几何，却没有看到经营一间幼儿园有多少“沉淀成本”。

    各类成本要几百万

    投资幼儿园的申先生说，近几年如果要在广州市区开办一间私立幼儿园，一次性投入至少要过百万元。再加上后续的设备维护、日常消耗品支出、人力成本支出等，投资一间小型私立幼儿园的成本在几百万元左右。而每个幼儿园的学生数量一般都有限额，尤其是中小型的私立幼儿园能够容纳的孩子一般都只有数十名，整个成本收回有一定的周期。

    “既然做教育行业，大家都是有一定的理想。”申先生说，以他接触过的业内人士来说，大家之所以会开办经营私立幼儿园，普遍对于教育行业都有热爱，也有自己的教育理念、理想。但是，经营一间私立幼儿园始终脱不开商业规律，贴钱做教育只是少数理想主义者的短期行为。要想长期经营一间幼儿园，并且把它经营好，经营者不能不考虑成本、支出、利润。据信息时报记者在2008年的报道，广州年均有260所私立幼儿园关门大吉。信孚的梁婉萍说，从1996年广州民办幼儿园兴起，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关闭、走佬、转手的幼儿园不在少数。由于民办幼儿园都是自负盈亏，一些小型幼儿园遇到资金周转问题，导致软硬件配套跟不上就容易造成生源缺失，经过恶性循环后逐渐走向倒闭。她表示信孚刚起步时也遭受过不少挫折，但最终挺了过来，因为坚持集团化、规模化经营，资金雄厚，现在旗下已经发展了18间幼儿园，大多是在近几年新开拓的。

    经营者望政府“搭把手”

    梁婉婷表示，信孚在广州办学近20年，基本没得到过政府的扶持。相比起政府投入给一些公办幼儿园动辄数十万数百万甚至千万级的资金，私立幼儿园只得到免营业税之类的“小优惠”。私立幼儿园的经营，基本上只能靠自己。六福华庭幼儿园的杜园长说，私立幼儿园同样是教育局统一挂牌管理，但却没有得到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关注。虽然不可否认私立幼儿园是会盈利，但不是以盈利为目的，“希望政府不要磨灭民办幼儿园对幼教事业所作的贡献”。

    幼儿园投资者申先生说，私立幼儿园的很多问题都因为“先天不足”，比如困扰很多私立幼儿园的场地租赁费，公办幼儿园压根没有这种烦恼。而一些私立幼儿园无畏涨价，一方面是生存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对利润的追求。如果政府部门能给予一定补贴，经营成本转嫁给家长、学生的情况就能减少。

    而教育界人士李伟成也曾在接受信息时报采访时表示，私立幼儿园应纳入公共服务体系，比如上海就已经采取了政府给私立幼儿园教育一定补贴的方式，来降低私立幼儿园的盈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