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尸首给死去的孩子配冥婚的恶俗,让一些掌握尸源的“热心人”,找到了发财之路。买家要得急,一时找不到尸体,这些人竟然干起了杀人卖尸的勾当。延安警方人士透露,这类案件近期就查获了两起,实际数量还远不止。法学专家说,冥婚不受法律保护,也是根本不成立的。而为了恶俗去
杀人的人肯定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法制网记者 台建林
太阳渐渐隐进西边的山谷。黄河水面上漂着的冰块,还能泛出一点惨白。冷气重了,几个人都微微打了个寒战。
1月24日傍晚,记者来到黄河延水关大桥。桥的一侧,是陕西省延川县;桥的另一侧,是山西省永和县。十多天前,就在这座大桥上,曾经进行过一次可怕的交易———交易物是一具女尸,买者要用于配冥婚;而那具女尸,则是一天前为了这次交易而惨死的女子。
“活人谁要?‘女骨’还能卖个好价钱”
杨东艳拖着脚链,“哗—哗—”,挨进延川县公安局看守所的提讯室。1月4日,杨东艳被民警按倒之前,正在土炕上与自家一儿一女耍扑克牌。
这个35岁的庄稼汉,称在地里干活为“受苦”。“受苦”挣的钱少,他又好吃好喝,入不敷出。2006年农历八月间,崖畔上的枣红了,杨东艳打罢枣子,走了一趟关中,领回来一个女子。女子有点憨,不醒事理,她家里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杨东艳在陕北给娃找个婆家,胡乱嫁出去。
女方只收2000元钱的彩礼,可架不住中间三五个“媒人”层层加码,到杨东艳手里,憨女子的身价已经12000元了。也就是说,杨东艳只有以超过12000元的价格将这女子“嫁”出去,才能有利可图。可是杨东艳的“运气”不好,这女子一时出不了手。
延川县城边,有个“河东”旅社。杨东艳与店主熟识,便将那女子寄养在旅社。一日,店里踱进来个中年汉子,一眼看见那女子,就将杨东艳拉过一旁,问道:“这个憨娃娃卖吧?”说着伸出一根指头。杨东艳明白,出价1万,他心里有点活泛,可还是摇了摇头。
“再加点也是可以的,但活人谁要?‘女骨’拉到山西,还能卖个好价钱!”汉子这话,唬得杨东艳一跳。陕北方言里,“女骨”就是女性尸体。
次日一早,汉子叫上杨东艳,一起过了黄河。到山西省隰县,见着一个叫“老李”的,俩人说好如有“女骨”,就16000,明日晚上10点,拉到延水关大桥交接。
第二日中午,在一个山沟里,杨东艳下了黑手,将憨女子的尸体装进袋子,雇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延水关大桥赶。
天色黑净,车到延水关大桥,“老李”早在桥上等候,验看过“女骨”,表示满意,掏出15500元钱,说留下500元还要雇车哩。杨东艳一算账,除过给中年汉子的4500元钱,还有各项开支,还剩9000元,在这个女子身上,他还赔着3000元钱。
“甚生意好?倒腾女人最能赚钱”
“会听的听门道”。杨东艳这么八八九九地交代,延川县公安局局长张延东、副局长刘世雄几个听着,心里疑团越来越大:杀个人就这么简单?那中年汉子是谁?那“老李”是谁?陕西杀人,山西卖尸,这“买卖”到底进行了多少宗?
专案组的警力撒出去,案情渐渐明晰:
“老李”,李龙生,山西省隰县人,照看太平室为生,兼卖花圈寿衣,出租冰棺。“老李”平日里揣着名片,到处散发,谁家需要配阴亲了,都可以拿着名片找他。一副“女骨”,买时八千一万,卖时要价三万五左右。
中年汉子叫刘生海,陕西省延川县人,因为偷窃,与公安民警打过多次交道。
还有一个嫌疑人,惠宝海,因与杨东艳、刘生海有染,也进入民警视线。
刑拘了几人,分头审查,就又审出一桩命案。
在延水关一别,杨东艳怀揣9000块钱,翻山越岭往回赶,一路总算想了个明白:原来刘生海早与老李熟识,一个卖女骨,一个收女骨,形成了一个“产业链”了!一年做这么几桩“生意”,来钱倒是很快。
到得延川,他仍旧去河东旅社开房间,不料顶头遇见一个人,两个都叫了起来。此人正是惠宝海。10年前,两人都倒腾牛羊,也是同住这个河东旅社,才相识了。10年间极少见面,怎知今日相逢?
夜里,两人拉话,惠宝海说自己早就不倒腾牛羊了,太费事,又不赚钱,还是偷人来得快些。杨东艳笑他小打小闹,说是刚刚摸着一个发财的门道:倒腾“女骨”。两人商定,以后在路上留些心,碰见憨女子,做了“女骨”,稳稳地赚钱哩!
2006年11月中旬,两人到了延安,找个小旅馆住下,就给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姐”拨手机,叫她出来。
“小姐”说:“我刚拉了双眼皮,怕风哩,出不去。你到我窑里来吧!”
进得“小姐”窑门,杨东艳、惠宝海还没坐稳,那女的张口要300元钱。两人挤净衣兜,哪里拿得出来?立刻又被赶出窑来。
一夜寻思,天明起来,杨东艳给刘生海打了个电话,将其骗出杀害……
12月3日,黄河延水关大桥上,山西人李龙生又接到一具“女骨”。因为“成色”差些,李龙生只肯付8000元。除去车费饭钱,杨东艳、刘生海、惠宝海一人分得1500元钱。
“要不是失手得早,我还打算再做几件”
“嘡朗朗———”在县城边的一个山坡下,延川县看守所的大铁门打开了。所长曹金瑞走进大门。
这个看守所规定,民警每周必须与在押人员面对面谈话两次,藉以掌握其思想动态。本案来源,正在此处。1月2日,曹金瑞得报:在押人员提供线索,说刚从看守所释放的刘生海以及关押在清涧县看守所的惠宝海,虽是以偷窃的问题被关押的,却有杀人嫌疑。曹金瑞带人赴清涧县看守所调查,证实此线索确有价值,立即上报。延川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接手,大队长曹为强带刑警们最终侦破此案。
杨东艳手里提着铁链,木然道:“我是为了挣钱嘛,这钱来得快嘛!要不是失手得早,我还打算再做几件。”
“幸亏案件得到及时侦破,不然不晓得还有多少女子要惨遭毒手,”延川县公安局局长张延军说,“这伙人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发财捷径呢!”
当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民警称,山西隰县李龙生专此谋生,所收女尸远不止延川这两具。延安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已抽调精干警力,正全面调查。
记者手记
法律素质不足 难抵恶俗
匪夷所思!在延川县看守所的高墙内采访杨东艳之前,我的脑海里只盘旋着这4个字。
可是,采访完杨东艳,我的脑海里盘旋的,还是4个字:匪夷所思!
冬日的薄阳,打在黄土高原窄窄的小道上,我一时疑惑起来,直道自己误闯入时空隧道。此刻,在北京王府井的高楼大厦里,那些CEO们在忙碌什么?在上海黄浦江的大桥上,那些金发碧眼们在怎样好奇地打量着中国的巨变?在西安的明代城墙上,那些少男少女们在怎样高歌《QQ爱》?可在黄河峡谷两岸,竟有人丧心病狂若此!
回头乱翻旧书,发现冥婚古已有之,而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桩冥婚,竟是由著名的曹操操办的。
《三国志·魏志·邴原传》、《三国志·魏志·武文世王公传》记载,建安十三年,曹操最心爱的小儿子曹冲病死,曹操伤痛不已,尤其为此儿生前尚未议亲订婚感到遗憾。恰巧,司空掾邴原的小女儿,也在不久前夭折,曹操便建议两家联姻,让这对小儿女作为夫妻,合葬一穴。邴原以于礼不符回绝。
未几,有人听说一户姓甄人家也有女儿夭折,便居间做媒,使已死的曹冲娶甄氏亡女为妻。两家于是挑选吉日举行“婚礼”,程式一如活人所行。然后再办葬礼,将两棺合葬一穴。
冥婚起于何时,无从考究。其耗费人力、物力,毫无意义,则为古今共识。《周礼》云:“禁迁葬与嫁殇者。”但此风气始终没有杜绝,而以宋代最为盛行。据康誉之《昨梦录》记载,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替鬼魂做冥衣,举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
本案虽属极端一例,但如果没有冥婚恶俗,那两个女子又如何会命丧河岸?
GDP增,GDP减,早成一些地方官员心中的最爱。若没有大众文化素质、法律常识、以及对生命价值认同的垫底,社会要和谐发展,将会何其艰难。
台建林
专家观点 冥婚在法律上根本不成立
冥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家人将两人并骨合葬,成为夫妻。还有的少男、少女早夭,父母感情寄托所至,死后也要为其完婚。
封建社会人们迷信于所谓坟地“风水”,以为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
一些“堪舆”———后来的“风水先生”,为了挣钱,也多竭力怂恿冥婚。
婚姻关系是基于自然人之间产生的民事法律关系,自然人是婚姻法律关系的主体,而自然人的死亡就意味着民事法律权利已经消失,是没有任何权利能力的。权利能力,始于出生,终于死亡。
所谓的冥婚是一种封建迷信传统造成的,冥婚在法律上是根本不成立的,在法律上不发生任何婚姻或继承的问题。
西北政法大学 冯湘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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