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终于叫到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罗锦程已被推进手术室了,单等家属签字就可以开始手术了,织锦连细看都没细看就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然后,趴在手术室的门上往里张望,柳如意也来趴上看,可是,除了一条白茫茫的模糊通道,她们什么也看不见。
她们坐在手
术室外的走廊上,不时相互看一眼,好半天,她才觉出,柳如意一直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这一刻,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排斥柳如意的亲昵,而是觉得亲切,一种平空添了不少力气的亲切,她也用力地捏了捏柳如意的手。 眼泪在柳如意的脸上,滚啊滚啊地,没有断过。
织锦小声说:“别哭了,如果你知道我哥是为什么才伤成这样的,你会恨他的。”
柳如意摇了摇头,边哭边说:“恨得再深也是爱,他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法把他从心头放下来。”
织锦茫然地看着她,在心中飞快地过滤着种种糟糕的可能,有一点,罗锦程的伤,肯定和金子有关,这样想着,心头的恨意像火苗一样,又蹿了起来。
柳如意不时抽抽搭搭地哭,像个迷了方向的傻小孩,见她这样,织锦更是烦乱,这种烦乱让她备觉孤单,觉得快憋死了。现在,她多么想找个肩让自己偎依一下,一个人扛住苦难的感觉太糟糕了太累了。
她想打电话给何春生,掏出手机,按上号,通了,她疲惫地说:“是我。”
对方沉默,只有呼吸声,在电话里微微地回响,她有点怒意,想,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事,八辈子也别指望我主动给你打电话,除了一无是处的骄傲,你何春生还有什么?这样恨恨地想着,声音里没了好气:“怎么不说话?”
手机里依然没回应,织锦恼了,正要掐断,却突然发现,她拨的,竟是马小龙的号码,她愣愣地看着手机,人傻掉了。
她猛地掐断了,慢慢地,弯下腰去,一丝一丝地哭了,她明明是想找何春生的,怎么会拨了马小龙的号码呢?
她抱着膝盖哭,过了一会,才拿出手机,又拨了何春生的电话。
何春生的小灵通关机,她只好打座机。何春生接了电话,一听是织锦,美得不成。其实,那天刚吵完架他就后悔了,可是,又不想那么快给织锦认错,其一怕被她看低,其二夫妻间的认错,一开始谁主动,谁将在婚姻中处在了下风,他不想开这先河。所以,这十天来,明知织锦不会主动向他求好也咬牙捱着,捱得日子都没滋没味的。如今织锦主动打来电话,且是在深夜,他立马联想到织锦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承受着煎熬,而且,在这个深深的夜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接过电话,还没开口呢,何春生就听到了织锦的哭。在手术室外的四个小时焦灼等待让织锦快要虚脱了,她需要何春生这根拐杖。
一听织锦哭,何春生的大男子汉英雄气概像旺盛的火苗,忽忽地往上蹿,声音却温暖地哄织锦道:“你怎么哭了?”
这一声,让织锦傍到了精神的肩膀,哭得更厉害了。
何春生连忙道歉:“织锦,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织锦还是哭。
何春生就差跺脚指天发誓了,可惜织锦又看不见,只好说:“你等下,我一会去找你。”
织锦这才抽泣着说:“我在医院。”
何春生迷糊了,顺口问:“你在医院干什么?”
织锦说:“别问了,你快来吧。”怕他找不到,又絮叨了一会。
何春生撂下电话匆忙套上衣服往医院跑,深夜的青岛安静又空阔,何春生在街上走走停停地等了半天才拦上一辆出租车,等他到了医院,见织锦和柳如意木讷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被疲惫和担忧搞得像傻了一样。
何春生一看,知道不是小事,不知怎样问才能让织锦不至于伤心。织锦抬了抬眼皮,示意他在旁边坐下,何春生坐下后往前探着身子歪头看织锦:“怎么了?”
“我哥,在做手术,被砍了。”织锦简短扼要地说一句。
何春生愣了一下:“是不是因为那个……”见柳如意在旁边,又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