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的老人、天真的孩童
春深了,春意隐在绿阴下斑驳浓淡着,调和出一个村庄安静的午后。村外有护墙,2米厚,4米宽,青石垒成,把村庄围成一个堡垒
,护墙上有水渠,几百米以外的杞麓湖水被引到这里,环绕着村庄。渠水静静流着,渠边叶子红得灿烂的香树依石斜伸出枝桠,背依“虎山”,守望着村外朝夕相见的杞麓湖和一条曾被称为“通海城路”的古代重要驿道,也守望着通海这个叫做兴义村的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村庄。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庄。
如果不是本村或是对这个村子非常熟悉的人带路,外人是很难顺利地走遍这个村子的,这儿每户人家的小院几乎都是相通的,曲折幽暗的通道把整个村子连为一体,石基、土墙、木梁,一致的构造中有暗道和枪道,明显地表明这个村庄曾经是一个与军事有关或屯军的地方。村中大姓有沐、杨、王、张等,许多家谱都证明了村庄至少200年的历史,村外的“通海城道”是古代昆明通往广西、越南的真正的“通海”驿道,很多迹象说明了兴义村很可能是明初沐国公进驻云南的军屯或他们后裔的聚居之地。村中多石器,石块垒成的村外护墙坚实牢固,随处可见的石井台、石洗衣槽、石臼、石磨、石食槽大多不事雕琢,朴素实用,它们早已渗透岁月人气的芳华,被浸染得光滑温润;木雕花窗、石雕门饰依稀可见往日的繁华和精致,村中有祠堂,祠堂中的石门坎竟是一条4米多长的完整石块雕琢而成,村中也曾有戏台,戏台的柱基是高达1米的花瓶样石雕,上面浮雕出盘旋欲飞的双龙;它们安静地长在村庄中,和地里的蔬菜、粮食一样自然,陪伴着一个村子的几代人,在炊烟和夕阳里老去。
走进村庄,才发现其实我们每个现代人的情感血脉,都来源于这样一个村庄,来源于和土地、自然、人性有关的村庄。在这儿,历史和时间都是抽象的,是被现实生活遮拂和忽略的,具体的,只有每一个实实在在的日子。这里白天家家户户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走进去,总有亲切的笑脸,随和的招呼,小小的天井里种着花,晒着刚收下来的大蒜,梁间的燕子飞出窝,落到晾衣绳上好奇地歪头打量;古旧的木石结构的房屋二楼正堂总是供着祖宗牌位,老人们总是知道一些他们“老祖公”的逸事;村中老人多长寿,90岁以上的老人随处可见,而且大多还能做些喂猪、针线类的活计,午后的阳光下,他们静静地坐在家门口晒太阳,和身后的匾额、砖雕、对联一起成为风景;村中人家的祖训多是让子孙后代勤于耕读,他们世代恪守,少有经商、做官的,村里的地种不完就外出帮人,兴义村的种地能手在通海颇有名气,这几年洋葱的销路不错,很多人家种洋葱的收入一年就有2万元;闲了就到村外的杞麓湖里“拿鱼”,晚上支了网,早上去“拿”就是。
这个和其它村庄一样,是中国农业社会最后的标本的地方,也同样面临即将消逝的命运。统一的旧村改造规划使许多雕梁成为钢筋,青石路面铺上了水泥,康熙年间的匾额做了房门,祠堂大门镂空的华美木雕被生生拆下偷走,记载了村庄历史的古老石碑印满了孩子沾满石灰的手印——在跟随时代的车轮走向新生活的同时,我们的内心总在寻找一个安妥的情感家园,保留一个这样的村庄,保留一点历史和心灵曾经的轨迹,让我们知道来时的路,其实需要的,只是一些对土地和自然的热爱,以及对历史和文化的信心与远见!王宁(云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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