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众旺公司新搬的办公地点位于济南市最繁华的泺源大街，每天都有不少人在这里出出进进。

（图）在济南的大街小巷，贴有“众旺18环”标志的小店铺随处可见。

■背 景
消费储值：60％的回报率？

    “我们众旺公司去年3月份还是济南众旺，到了（去年）5月已经是山东众旺，现在我们不仅是全国（性）的公司，而且已成了跨国公司，（叫）国际集团众旺公司。”众旺公司一位区域经理向记者介绍。

    山东的众旺公司发展的确异常迅猛。据了解，众旺公司在济南市工商局注册已长达十余年，不过在济南市的商圈里始终默默无闻，从大型商场老总到普通平民百姓均表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公司”。当前，众旺公司之所以在济南、乃至整个山东家喻户晓、大红大紫，是因为该公司于去年3月31日创办运营了一种新型市场营销服务系统——“消费储值”。

   按照众旺公司的说法，“消费储值”就是“边消费，边储值；自然消费，额外获奖”，是“为商家锁定客源、为消费者带来利益”的创举。它一手牵两线，一条是加盟商家，一条是持卡的消费者。消费者在购物消费或享受服务的同时，还能得到丰厚的奖励。众旺公司与每个加盟商家签订协议，在1％到15％的范围内确定一个计点率，以此收取服务佣金（佣金=持卡消费额×计点率）。持有众旺公司“消费储值卡”的消费者，在众旺公司的加盟商家消费时，根据其计点率，获得相应的储值点（储值点=持卡消费额×计点率，与佣金数额相等）， 当储值点积累到200点时，达到一个奖励标准。假如在一家计点率为10％的加盟商家，消费者持卡消费达2000元，累计达到200个储值点，就能获得1200元的现金奖励，回报高达60％。

    据了解，众旺公司还设定了两级市场：一级市场为一次性消费万元以内的普通终端客户，达到200个储值点为一个奖励权，每权奖励1200元，隔月陆续发放，约10次即20个月发清，每次发放金额为120元左右；二级市场，指批发商、生产商等非终端客户和一次性消费额在万元以上的终端客户，达到1800个储值点为一个奖励权，每权奖励1.08万元，隔季陆续发放，约10次即5年左右发清。

    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但采访中记者发现，参与者不在少数。在济南的大街小巷，时不时会发现道路两边的一些美容美发店、茶社、五金店、餐厅、照相馆……的门脸上贴着张幅一样的黄纸，“黄符”上书“连锁经营，特许使用”，中间一个18环相连的铜钱般的圆，下著“消费储值”。它就是众旺公司加盟商家的标志。

    虽然“黄符”的图案很简单，其设计甚至有些小儿科，但所承载的“消费储值”营销网络却很是了得。据众旺公司宣称，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其加盟商家遍布全国26个省、区、市。截止到6月2日，已达87441家。而今年1月10日，众旺公司的加盟商家刚刚突破1万。据悉，今年以来全国加盟商家以每月1万家的数量急剧上升。而众旺公司发行的“消费储值卡”更是逼近20万张。
　　不久前，一名山东烟台市外贸系统的读者向本报反映，去年三四月间，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开发出了一种名为“消费储值”的营销网络现身济南，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在这种所谓的“新型营销模式” 的指引下，这家公司的加盟商家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全国蔓延，其加盟店接近9万家。这位读者指出，这种美其名曰“引领营销模式革命”的“消费储值”，有着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疑点。

“3年超过中国电信”？

    “我们今年计划完成50个亿（的收入）。上个月，我们公司收入2个亿。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我估计完成80个亿都没问题。我们准备3年超过中国电信。”这段听上去有点令人吃惊的话，出自一位郑姓女人之口。其所说的这家进步神速、一日千里的众旺公司全称为山东众旺经济发展有限公司（下称众旺公司）。目前，郑的身份是众旺公司济南第一服务中心区域经理。
6月2日，记者佯装成欲加盟众旺公司的一家饭店老板，来到位于济南无影山中路121号名人广场A座4号的该中心进行暗访。身着浅蓝色西装套裙的郑经理看上去面善得如同北京胡同里的大妈。但她的出口不凡不得不令记者刮目相看。她说：“现在大公司都主动和我们合作，海尔已准备和我们签约，今天中午我还和海尔的领导一块喝酒呢。”
    记者问：海尔的哪位领导？是不是济南分公司的？
    “是的。海尔的领导通过电视（广告）看到了我们的企业，他愿意和我们合作。” 郑经理告诉记者：“在北京我们投资20个亿买了一块地，盖山东众旺公司（大厦）。我们有4个总部，北京、上海、济南……”
    在什么北京位置，哪个区？
“具体在什么地方咱也没有去过，反正已经买了地，都弄好了。那是公司领导的安排。”
“前一段在北京，16位著名的经济学家接见了我们陈总。”
……
    而记者了解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我们是不可能参加这种东西的。”海尔济南分公司网络部张先生表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答应按照记者提供的号码打电话向郑经理询问。后来他告诉记者，郑的话“纯粹是一种误导，她承诺今后不再说这话”。张先生说：“我问她和公司的哪位领导谈过这件事，她支支吾吾地先说是跟我们泺口分部的领导，可是在那里我们根本就没有分部。后来又说是跟一个销售点的人。听口气根本就没这回事。本来我还想说几句，可她很快就挂了电话。”

“消费储值”源自诺贝尔经济学奖？

    从众旺公司的网站上记者得知，“消费储值”这个让众旺公司迅猛膨胀、“神话般崛起”的营销系统，源于该公司总经理陈玉麟的 “发现”和“运用”。据众旺公司称，“陈玉麟先生经过多年的营销实践发现，市场诸环节中存在利益不对称现象：在生产、销售、购物消费过程中，只有最后一环——消费环节是没有利益的。因此相对其他有利益的环节，它是不对称的……如果能平衡市场各环节利益，使每次消费对应产生利益积累，消费行为将由被动变为主动、消极变为积极。从而激活消费市场，加速商品流通，提高产销过程中诸环节的经济效益。”

    不过，众旺公司关于“消费储值”的来源阐述并不统一，甚至有些矛盾。众旺公司最近在媒体上撰文说：“消费储值是陈玉麟运用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乔治·阿克夫等人的信息不对称理论、大数法则和利益不对称规律，结合传统的营销方式，首先推出的一种新型市场营销服务系统。”

    大名鼎鼎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和一大堆“法则”、“规律”之类的东西，当然比前一种说法显得更有来头、更加高深。可能众旺公司自己也觉得“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信息不对称理论这类阳春白雪的东西，对大众来说过于曲高和寡，所以在5月30日这一天，众旺公司宣称，以张志元院长为首的山东经济学院山东区域经济研究院，将与该公司联袂共同研究探索“众旺消费储值系统”理论体系的科学内涵。

    张志元院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强调，研究是众旺公司委托我们做的。我们主要对他们提出的电子商务营销模式比较感兴趣。应该说双方都有需求。当记者表示对众旺公司的运作模式有一些疑问，需要请教时，张院长说：“新生事物，还需要深入研究。至于它运转是不是正常你别问我，具体的情况你还是问他们吧。”

    需要提及的是，众旺公司总经理陈玉麟，其经历很神秘，虽然记者多方努力也没能了解清楚他的来历。只是听众旺公司的人说，他原先在济南市粮食系统干，10余年前下海经商，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直至去年开发出“消费储值”才声名大震。

众旺公司的财富网络

    近9万家商家加盟，十几万人持卡，仅用一年多时间众旺公司就为自己编织了一张几乎覆盖全国的庞大网络。正是凭借这张硕大无边的网，众旺公司迅速聚敛了巨额资金。

    6月3日，在众旺公司的新办公地，记者看到进进出出的人不在少数。暗访中记者从众旺公司负责市场推广、人员培训的丛经理口中得知：众旺公司在每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计划单列市都有成立分公司的计划，不过无论成立多少个分公司和服务中心，众旺公司不但不会花费一个子，反而还能迅速聚敛庞大的财富。按照众旺公司的有关章程，要想加盟众旺公司必须向公司上缴一笔数额不小的管理费。比如在兰州市安宁区成立一个服务中心，首先要交给众旺公司5万元的管理费，如果想成立一个分公司，其管理费=5万元×兰州市所辖的区、县数。所以，丛经理毫不讳言，“想成为众旺公司代理商首先必须要有自己的企业，有一定的资金支持。如果没有企业，你个人经济实力比较雄厚，也可以。”

    据他说，目前众旺公司在全国的分公司虽然不多，但是服务中心却不少。“像北京、上海等经济发达的地方，所有的区县都被头脑灵活的人抢先开发了，整个山东也基本被覆盖了。” 收了加盟店后，众旺公司会对加盟者提供哪些服务，他的回答是：“我们会授权给你，对你们进行培训。每个人收取培训费100元，食宿、路费自理，培训时间可以是3天，也可以一个星期。”当记者问到培训内容时，他说：“主要是让你们了解众旺公司的消费储值理论，教你们如何上机操作计点，如何开拓业务。”丛经理特意强调，“最好在当地各个部门有相当的社会关系，这样你才能开拓业务。”

    山东省消费者协会的工作人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按 8万家加盟店，每家每月上缴佣金1500元算，众旺公司一个月收入1.2亿元！如果加上各地的服务中心和分公司上缴的管理费以及它发行的面值10元的消费储值卡，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事实上，这个计算还是相当保守。位于经十路的一家摩托车专卖店老板向记者透露，他的店自今年3月成为众旺公司的加盟商家后，每个月向众旺公司上交佣金在六七千元左右。他说：“一般的加盟店每个月怎么也要上交个三四千元。”

消费储值的“理论”基础

    “众旺公司总经理陈玉麟先生经过多年的营销实践发现，市场诸环节中存在利益不对称现象：在生产、销售、购物消费过程中，只有最后一环——消费环节是没有利益的。因此相对其他有利益的环节，它是不对称的……如果能平衡市场各环节利益，使每次消费对应产生利益积累，消费行为将由被动变为主动、消极变为积极。从而激活消费市场，加速商品流通，提高产销过程中诸环节的经济效益。”——引自众旺网站

　　 现在商业企业的利润很微薄，而众旺公司给普通消费者那么高的回报率，它的利润从哪里来？开始确实有人得到高额回报，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但越到后来加入的人越多，返还的资金越多，问题就会爆发。
“消费储值”高额回报能否兑现

消协正在调查“消费储值”

    对众旺公司最大的质疑来自它高达60％的回报率和这种行为的合法性。

    山东省消费者协会投诉事务部主任武卫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最近几个月，我们不断接到消费者的咨询电话，对这件事我们正在调查，不久后将会向消费者发出警示。目前省消协的态度是：现在商业企业的利润是很微薄的，而众旺公司给普通消费者那么高的回报率，它的利润从哪里来？据我们所知它并没有其他经营项目。另外，“消费储值”在我们看来，就是多数人吃亏，少数人沾光。一开始确实有人得到高额回报，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但越到后来加入的人越多，返还的资金越多，问题就会爆发。如果到那时才醒悟，也许已经太晚了。”
武主任透露，调查中他们发现众旺公司所谓的“‘消费储值’具有非法吸收公众资金的嫌疑”。因此，“我们还要向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汇报，看这种行为是否涉嫌吸收公众资金。”对“消费储值”的合法性，一位银行系统的消费者质问道：“众旺公司宣称‘消费储值’所依据的理论是‘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信息不对称理论’，即‘大数法则’规律，这个原理跟保险经营所依据的理论有些类似。但是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据我所知，保险业务是属于金融行业，保险公司要向中国人民银行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而且要通过严格的资格审核才能允许经营，目的就是为了化解风险。请问消费储值获得经营金融业务的许可了吗？有向国家主管部门缴纳保证金吗？”
    一位烟台的消费者也持类似的观点：“我认为，众旺公司的经营内容是商家把本应让利给消费者的折扣，以现金形式存入他们公司账户，然后它再分期从中拿出部分来返还给消费者。这实际上是‘揽储’或‘集资’，经营的是货币，属于金融业务，涉嫌违规。”

    山东省消协武主任表示：涉嫌传销也是众旺公司被人所诟病的地方之一。据众旺一位经理透露，众旺公司的营销人员分三个级别：经理、业务主管、业务代表。业务主管负责发展业务代表，并从他们的佣金中提取一定的比例，发展的越多提的越多，同时也直接发展加盟店。业务代表的工作是发展加盟商家和持卡消费者，可从中收取佣金5％至8％的提成，卖一张卡提成2元。“这种市场开拓人员能从所发展的下级人员的营业成绩和加盟商家的成绩里提成，显然是一种变相的传销手段。”

巨大的风险何以规避

    “这里面太有空子可钻了！”一位同行分析，“由于加盟店老板既可以出具计点单，还可以充当消费者，那么他完全可以通过进货和个人消费获取消费奖励。这样他一方面能给自己虚开消费记录（填写众旺公司提供的计点单据），只需交200元佣金给众旺公司，就能拿到1200元的奖励，另一方面他也能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虚开消费记录。”

    山东省消协的武卫民主任向记者披露，“目前，还有一个比较危险的现象，就是消费储值卡的炒作。如果有关部门不加以重视，任其发展容易引起经济秩序的混乱。众旺公司的消费储值卡运作模式是否规范？能使用多长时间？丢失后里面的计点数怎么办？全由众旺公司说了算。很多众旺公司的代理商炒作消费储值卡，山东有些地方一张10元的卡已经炒到几十元，在淄博听说已经炒到几百元一张。”

    由于众旺公司的兑奖时间至少长达20个月，所以目前消费者看到的只是众旺公司浩大的声势和红火的表面，时间长了消费者能拿到如数钱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众旺公司内部人士坦言：“现在还是刚刚开始发展业务，管他以后怎么样呢，至少一两年内不会出事，反正到那时我的钱早回来了！”但是如果更多人的钱回不来怎么办？这种潜在的巨大风险，恰恰是最让业内人士担忧的地方。一烟台市民说：所谓的奖励是隔月返还一次，而且众旺公司还可以变化取得奖励的点数下限和奖励金额，通过打时间差和变化获奖条件等方式，该公司就可以迅速敛财。一旦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携款逃跑，受骗的将是广大消费者。”

    省消协一位负责具体调查此事的王同志不无忧虑地告诉记者：“众旺公司发展这么迅猛，一旦出问题涉及面将相当大，即使全国有一半左右的消费者受骗，那也是不得了的事。听说众旺公司原来的注册资金仅为50万元，就是现在也不过500多万元。各地的分公司及服务中心注册资金大多在10万元。”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风险同样也存在于加盟商家这个环节。“我们在加盟商户中做了大量调查，因为众旺公司不会给加盟商一分钱。所以，加盟商主要是通过走量，给他们带来一些营业额，初步了解加盟后有些商户的营业额增加了10％左右。但是，在济南像华联、三联、国美这样的大商场对此没有兴趣，加盟商家大多都是小型、中型的店。加盟店加入的方式完全是松散型的，没有责权利的约束，更不负连带责任。加盟店会不会给众旺公司按时返点？有什么样的约束方式？也许加盟店效益好了可能返利，效益不好完全可以不返，没有利润怎么返？消费者手中持有的点数与众旺公司掌握的对不上怎么办？众旺公司与加盟店之间签署的协议是否具备法律效力？那么多的加盟店它们的效益如何？有没有问题？这一切都很难说。加盟的都是小店铺，它们的商品和服务会不会因此打折扣？等等，这中间存在着太多变数。”
采访中记者发现，目前在全国出现了不少模仿众旺公司各种名目的“消费储值”的企业。如昆明的“立卓消费联盟”、天津的“聚合”、张家港的“古蓝币”，光济南市就有三金、众利达、嘉纳等 “消费储值”公司。一众旺公司加盟店的小老板向记者抱怨：“这些日子，整天都有几拨要求我们加盟的，好烦人，我们都没时间应付。”

    采访期间，记者得知山东省工商局日前下文要求全省各地工商局就此事马上展开调查，并尽快上报结果。某位负责人表示，“前段时期国家工商总局领导到济南视察，问到了众旺公司的事。当时我们就此事做了专题汇报，主要是介绍了众旺公司是怎么经营的。至于它的经营是否合法，有无违规，目前还不好下结论。”记者追问：迄今对众旺公司的调研已进行了半年多，为何还不能得出结论？是不是涉及到比较棘手的事情？该负责人说：“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也不能就此接受采访。”

　　权威声音消费者要慎重

    山东省消协投诉事务部主任武卫民表示：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消费储值”有点像前几年的有奖销售。但最终解释权往往都在商家那里，一旦商家宣布取消，最终吃亏的还是普通消费者。

调研众旺公司

    山东省工商局公平交易局综合科的一位负责人表示，早在去年就有消费者通过局里的公平交易网对众旺公司进行投诉，11月他们开始对此进行调研，至今尚未形成最终结论。记者 王和岩 许修峰文/图

                                                      责任编辑：孙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