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澳大利亚籍34岁的约翰·库缇斯，出生的时候脊椎下部没有 发育，两腿没有成型，因此无法行走也无法安装假肢，但他没有向命运屈服。日前，库缇斯在青演讲，开场直白有力：“你们都可以看到我的残疾，那么，你的残疾是什么呢？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残疾，请问你的残疾是什么呢？”这样的质问直指人的心灵，足以让所有健康的人自省……

    父母给了我真正的生命

    我出生的那一天，医生就告诉我的父母，我一定会马上死去。他们告诉我的父母说我不可能活过当天，他们建议我的父母立即为我准备葬礼；我的父母真的为我买了棺材，买了墓地，甚至还准备了我的衣服。我活过了一天之后，他们又说我不可能活过一个星期；我又活过了一个星期，他们又说我不可能活过一个月；我又活过了一个月，他们又说我不可能活过一年……但三十年后，三十五年后我依然健在，而且自由自在地周游世界。

    我六个星期大小的时候，医生给了我父母两种选择，或者当场在医院里就此结束我的生命，或者把我放在专为残疾人准备的抚养中心。我的父母不喜欢这些选择，他们做出了新的决定，把我带回家，像任何正常的孩子一样开始抚养，他们给了我很多的爱，很多的关怀，还有很多的规矩。他们给了我很多规矩是因为我小时候非常调皮，甚至好几次把猫的尾巴给点着了火。

    我正式开始上学是十岁。此前我去了一个托管中心。在托管中心，我是惟一每天可以回到充满爱、关怀和温暖的家的人。托管中心的大多数孩子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家。在托管中心我认识了好朋友凯尼，凯尼有严重的脑瘫痪，他自己没法走路，没法讲话，甚至上厕所他都没有办法做到。凯尼四处走动的惟一依靠是一种特别的轮椅，这个轮椅需要他的下巴来控制方向，如果想左转，首先要把下巴转向左边，如果想去右边，再把下巴转到右边。每次不小心打喷嚏，他那个车就会因失控而一直撞到墙上。凯尼与人交流的方式也很独特，他回答别人问话的惟一方法是眨眼睛，眨一下代表“是”，眨三下代表“不是”。

    当我得知我将去正常人的小学读书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出生的地方是个很小的乡村城镇，我们那里没有很大的商店，开学前，包括我的哥哥、弟弟还有妹妹在内的所有家庭成员一起上了父母开的车，一家人到一个大城市去为我买了新的校服、新的课本和新的大书包。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书包，因为爸爸要我从小要学会自立，他说：“你有这个包，就叫真正的自立了。”

    眼看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把这个大书包里装满了礼物，我要送给我的好朋友凯尼，凯尼很小就教会我一件事，就是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有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嘴巴，这便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看得更多，听得更多，说得更少。我不知道离开托管中心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遇到他。我给凯尼准备了一个大气球，准备绑在他的轮椅上，还有几个棍子是为了让他控制自己的轮椅，另外还有一些体育杂志。凯尼很爱读书，可是连最简单的翻书动作，他都必须到处求人帮忙才能完成。

    我把礼物从包里拿出来给凯尼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我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把凯尼的安全带从轮椅上解开，然后把凯尼从他的轮椅上给拖了下来。我跟凯尼在一起那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凯尼离开他的轮椅！凯尼曾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雨中做一次散步，被雨水淋湿……所以，当我把所有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就把凯尼拼命地往包里塞，我把他完全、彻底地塞到包里，我几乎成功了，只剩下了他的一条胳膊还露在外面。然后我拖着这个大大的书包经过长长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托管中心走廊，我边走边说：凯尼，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出去的！

    我拼着命把他拖过水泥地走廊，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一个很肥的女人的声音）：约翰！你拎着这么大的包干吗？是你吗，凯尼？她弯下腰就要去抓那个包，可我不愿意松手，争执之下凯尼从包里掉了出来，他的手臂、肩膀、下巴都受了伤，整整两个星期没法动，并整整两个星期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爸爸为此跟我做了一次交谈。爸爸教会我一个原则，到今天已成为我的人生第一大准则，那就是你想要别人如何待你，首先你要学会如何去对待别人！

    不要抱怨自己的不幸

    我终于进入了小学，那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经历。第一个星期，我每天在校园里被一大帮孩子赶来赶去。有一次，他们抓到我之后把我的手从后面绑住，用胶布黏上我的嘴，扔到了垃圾桶里。接着，他们把垃圾桶点着了火，我被死死困在里面，烟雾和热量让我受不了！我大喊：“快来人啊，救救我！不管是谁，如果有上帝的话，一定来救救我吧！为什么我要这样的死去？”

    突然，盖子被揭开，烟雾冲了出去。一位女老师救了我，她身上的衣服立即着了火，几分钟功夫，整个垃圾桶也彻底烧毁。那天，我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这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意识到不是每个孩子的父母都像我的父母这样负责任。从此，学校因为这件事而开始特别关注我的安全，我也就顺利进入了中学。

    中学里共有1700名同学，对我来说，我只能看到3400条腿和我的一双手臂一起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我必须要在那么多条腿的中间躲来躲去，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我一抬头就会看到女孩子的裙子。

    一次录像课，突然我的肚子很疼，一定要去上厕所。黑暗中，我摸索着走到教室外面，我的两只手掌心上分别扎了五六个图钉，原来那些捣蛋的孩子趁黑在我的座位边上撒满了图钉！我去学校的医务室把图钉拔了出来，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放声大哭。弟弟来看我，我跟弟弟说我准备自杀，他说现在就去帮我拿一把枪。他这句话让我一下意识到原来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抱怨，只不过手上有几个图钉而已，而我的好朋友凯尼连离开自己的轮椅都做不到，连问候一声“你好”都做不到。

    弟弟离开房间之后，我的妈妈来了。她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她说：“约翰，你是我生命中最最美好的一切！”然后，她吻了我一下就离开了房间。后来我被我爸爸一阵阵的敲门声惊醒，他一下子跳到我的床上把我拎起来再摔倒，然后他用粗壮的胳膊紧紧地夹住我，差一点夹成两半。他看着我说：“儿子，答应我一件事，永远永远不要学那些坏孩子，你要做一个榜样，让他们向你学！”

    果断而准确的决定

    终于，第二天我又再次鼓足勇气回到了学校。

    还有几件事发生了，譬如说我有一次被他们锁进柜子里，还有一次被他们绑在转动的风扇上。但最大的一件事发生在十五岁那年，当时我与280多位学生一起在学校的大礼堂考试，我那两条畸形的、没有知觉的腿只能甩在座位后面。考完试，我跟其他人一样走到了门口，几个女孩子跟我说：“约翰，你的腿怎么一塌糊涂。”我把两条腿举到前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考试的时候，被调皮的孩子用铅笔刀割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插上了钢笔，血流得到处是。捡起被他们割断的脚趾头，我一步一步地挪到医务室，后来我又被送到了大医院。我那天回家后就找到父母，跟他们说，“看来我们必须要作出一个决定。”所以1987年的那一天我去医院作了截肢手术，到今天我也认为这是我一生中作出的最好的决定之一。

    截肢手术让我身体的平衡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必须要重新学习走路、走楼梯，甚至上厕所。不过这些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是挑战而已———我根本不相信有问题，我只相信有挑战。惟一让问题消失的方法就是把它们变成挑战，并积极地面对。不管面前是什么样的挑战，我都用我的方法积极地冲向它。我实在记不起自己当时站了多少次又摔倒了多少次，我只知道如果摔倒十次，那么第十一次一定要站起来，五十次的摔倒那么五十一次要站起来，如果一百次摔倒，那么该死的一百零一次再站起来！

    做一个健全的人

    我在医院里开始思索人生路到底要怎样走。我拿起纸和笔把人生目标一一写了下来，其中一个目标就是要尽快地获得驾驶执照，我也想跟别人一样开车。早在十多岁的时候，我看到哥哥和弟弟在玩滑板车，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他跟我说：“约翰，起来，跟他们一起玩吧。”结果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但是突然之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跟我说：“不要愚蠢了，约翰，你好好坐在这边就可以了。”

    我的哥哥看到我走过来，“你过来干什么呢？”我跟他说：“我要跟你们一起玩。”他说：“好吧，你就拿着秒表给我们当裁判吧。”我说：“不是！我要跟你们一样地玩。”他说：“不要愚蠢了，你要让自己受伤的，坐在这边好好当裁判吧。”没办法我只能使出最后的一招，“我求求你了哥哥，我只希望跟你一模一样地玩而已。”结果他真的把我拎起来扔到滑板车上面，那时候还没有漂亮的头盔，他拿起一个装冰激凌的大桶一下扣在我的脑袋上，开始教我怎样玩滑板车。最后他把我拖到了斜坡的顶上，问我：“你真的可以吗？”我说：“拜拜，再见！”接下来，我感觉自己在以每小时十万公里的速度向前冲，如果我不停下来，就能够一直滑到北京了。但是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停下来，我不知道滑板车是没有刹车的！我只有自己救自己了，结果我的滑板车撞在水沟里，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穿过一片玫瑰花园摔得四脚朝天，衬衣被撕烂，身上每个地方都在流血，我的左眼睁不开，因为里面有好几根玫瑰刺，嘴里还含着一口狗屎。我哥哥正飞速地往我这里跑，边跑边大声喊：“这下爸爸要揍死我了！”他后面我的弟弟也在飞速地跑，一边跑也一边在喊说：“再给他玩一次吧！”

    跟兄弟们一起成长真的非常美好。我对自己说如果他们可以开汽车，我也一样能。那天我正式去申请驾照，地方交通注册局的柜台很高很高，他们看不见我，我拖过了一把椅子爬了上去，用我的胳膊趴在那个高高的柜台上。工作人员从柜台里往外看，只能发现我跟旁边的人一模一样，最多我比他长得帅一点而已。然后，来了位漂亮的小姐，她对我说：“你要帮忙吗？”然后我说：“我要申请我的驾驶执照。”她顺手拿出一张申请表，就帮我填写申请，她开始问我的名字，我的地址，然后她问：“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棕色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棕色。”然后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你的眼睛有没有近视？”我说：“没有没有，我的视力正常。”她看着我说：“那么你其他一切也都是很正常，是吗？”我说：“这一点我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解释了。”随后我一下子跳起来说，“这算不算正常？”那天她差点得了心脏病。

    当我第一次在路上开车，真的为自己感到自豪。因为活了那么久，我一直被别人甩在后面，永远落后别人二三十步，即使一起去吃饭，我也是最后一个走进餐厅。下雨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当然，如果有人放屁，我第一个就知道。

    财富不是某个数字

    我今天很高兴来到这里，在座有那么多人，如果我能成功地激发在座的每一个人，这就是我成功的一天。激发我的人首先是我的父亲母亲，如果没有他们，我不敢想像我现在会再做什么，他们真正给了我生命。我生命中还有两个最重要的动力的来源，就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库缇斯的妻儿走上台。下面是一段父子对话。）

    库缇斯：孩子，你愿不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所面对的挑战是什么？

    克莱顿：我有自闭症，还有脑血管堵塞，轻微的脑瘫痪，所以我的左半身行为不便。

    库缇斯：孩子，你刚刚十岁，对不对？我们知道你曾经写下过自己的人生目标，愿不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

    克莱顿：我希望能够更加健康，更加富有，更好地拥有生命。

    库缇斯：怎么你说还要更富有，你才十岁，更富有是什么意思？

    克莱顿：对我来说，更加富有意味着对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感到更加开心，更加满足，而不是一个劲儿地追求我所没有的。

    库缇斯：各位，财富不是通过你口袋里的钱多钱少来衡量的，财富也不是看你银行存折上的数字。如果你们能看到我的心，你们就会知道我是一个超级的亿万富翁。

    各位，每一天都会成为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不管你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幸，世界上永远还有人比你更加不幸；不管你觉得自己是多么了不起，这个世界上永远还有人比你更加强大。我想跟各位说的是，如果我都可以做到，或者说如果我们都可以做到，为什么你不可以呢？如果我可以做到，那么你也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到！你也可以！请记住别对自己说不可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