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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跳楼的刘亮
西安市即开型6000万元体彩大卖场
刘亮中奖时的情景
经济半小时播出了关于西安宝马彩票事件的节目，以下是节目内容：
一：彩票真假之争
摸体育彩票，摸出了一辆宝马车外加12万奖金，3月23日，天上的大馅饼掉到了17岁的西安小伙子刘亮身上。当时负责彩票发行的工作人员给幸运的刘亮披红挂花，让他坐着宝马车在西安城里整整巡游了5个多小时。两天之后，刘亮再次来到彩票销售的现场，不过，这回他不是来领奖，而是爬上了一个广告牌，说不给宝马他就要跳下去。刘亮不是明明中了大奖吗？他为什么还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讨要这辆宝马车呢？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件蹊跷事儿。
广告牌上的这个小伙子就是刘亮，今年17岁，家住西安市霸桥区街子村。3月23日，刘亮拿着一张图案为草花K的特等奖彩票上台兑奖，根据兑奖规则，摸中草花K的人必须进行二次抽奖，最低的奖项是奇瑞QQ轿车，最高的奖项是宝马轿车加12万元现金。结果刘亮抽中了最高奖。随后现场公证人员当众宣布了刘亮中得宝马的消息，彩票工作人员给刘亮披红挂花，并请他坐进了这辆宝马轿车，在西安市的大街小巷巡游了好几圈。但两天之后的3月25日，彩票工作人员告诉刘亮，他的那张特等奖彩票是假的，宝马车不仅不能给他，而且还可能要他负刑事责任。听到这话，刘亮当即就爬到了彩票销售现场旁边十米高的广告牌上。
刘亮在接受经济半小时记者采访时说：“这是个大骗局，我要我的宝马，我就是这样喊，我只在上面这样喊。”
在家人的劝说下，刘亮最后还是从十多米高的广告牌上又爬了下来，他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使得彩票销售的现场当时一度混乱。刘亮说，彩票抽奖是个骗局，而彩票销售人员说，刘亮的奖票是假的。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记者出镜：)这里是西安市五路口的彩票发行现场，刘亮就是在这里购买了彩票，就是在这里戴上了大红花，在这里登上了宝马车，同样也是在这里，他爬上了将近十米高的广告牌，现在进入人们视野中的假彩票到底是谁做的假呢，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了调查。
五路口位于西安市的闹市区，在销售彩票的时候，这里最多曾聚集了好几万彩民。在假票事件发生之后的一个星期，当事人刘亮带着我们来到了这个让他一夜成名的地方，地上残留的路标指示牌和宣传广告，至今还在这个17岁的大男孩心里留着深刻的烙印。刘亮在这次即开型体彩发行现场对记者说，当时他中奖是公证了的，广告上还有他的名字。
事实上，在公证员宣传刘亮中奖之后，刘亮的名字确实曾写在彩票销售现场最显眼的位置。但最终因为一张假票，这辆宝马与刘亮擦肩而过。那么当初刘亮爬上广告牌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记者：“你当时真的要跳吗？”
刘亮：“我跳，我就敢跳这一下，为啥，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我跳下去也没啥，对不对，我想的就是这样，我跳下去无所谓的事，我证明我的清白了。”
想以死来证明清白的刘亮，在广告牌上呆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最终被劝了下来。刘亮认为自己中了奖却拿不到宝马，这显然是个骗局，但这次彩票发行的主办单位――西安市体育彩票中心却认为，设这个骗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亮。
陕西省西安市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主任樊宏对记者说：“从这次事件来看，就是刘亮，持的假(彩)票来领的奖。”
如果刘亮所拿的彩票是假的，这辆宝马车当然不应该给他，那么刘亮的彩票到底是不是假的呢？事情过去了十几天，刘亮现在的情绪已经没有像3月25日那天那么激动，他说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他的彩票是真的。
刘亮对记者说：“这彩票我不可能是假的，我拿上去的兑奖的彩票不可能是假的。”
据记者了解，每一个上台领奖的人都要经过保安、工作人员、兑奖员三个环节进行验票，据刘亮说，那天共有5个人看了他的彩票，当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刘亮说：“他们工作人员都是经过国家高度培训过的，发行这张彩票，你肯定就有你自己的检验方式，我们肯定平民百姓不知道，对不对？你们能过这三道关卡，然后到公证员、到他这个登记员手上，五个人，你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个彩票是假的？对不对？彩票要是假的，我第一关都过不去。”
如果刘亮所拿的是假彩票的话，为什么能够在兑奖现场顺利过关呢？对此西安市体彩中心的解释是，因为前一天下了雨，部分彩票受潮，刮开以后出现了图像不清的情况，尽管当时现场的兑奖员已经感觉刘亮的彩票有异常，但还是让这张假彩票蒙混过关。
陕西省西安市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主任樊宏说：“我们在这一天，他们可能只是感觉到这张票和其它票略有不一样，但是没有做进一步确认。”
记者：“看不清的彩票，而且感觉到略有不一样，能给他兑奖吗？”
樊宏：“实际情况是兑了，就是因为他们工作做得不是很细。”
这就是那张假彩票，经中国体彩中心鉴定，这张图案为草花K的彩票，实际上是由一张草花2涂改的。面对权威部门的这一鉴定，刘亮的说法是，这张假票并不是他当初中奖的那张。
刘亮说：“它这假彩票现在出现还和我那不一样。我中的奖(的彩票)，草花在这边，CK在这边，知不知道。”
记者注意到，这张假彩票上草花两个字的位置，是在草花K图案的右边，CK的位置是在左边，而刘亮告诉记者，他的彩票，草花是在左边，CK是在右边，位置正好和这张假彩票相反。如果真像刘亮所说的那样，这张假彩票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刘亮说：“彩票中心有个别人调包，或者制假。”
刘亮告诉记者，他购买了彩票并刮出了特等奖草花K之后，就把它交给了领奖台上的彩票兑奖员，兑奖员在验证之后，就把这张彩票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由公证员宣布刘亮中奖。此后，刘亮再也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彩票。
刘亮说：“我看其他人中彩电的、中五千元钱的，一样的，都是一检查，票往兜里面一装，登记表上连个票号都不填，人家有张贴彩票处，也不张贴彩票，也不封包也不干啥。”
刘亮的这种说法，记者在西安市体彩中心主任樊宏那里得到了确认。
记者问：“兑奖员应该把已经兑了奖的彩票放在自己兜里吗？”
陕西省西安市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主任樊宏：“肯定是应该是放兜里。”
记者：“肯定是放在兜里，这是你们的规定？”
樊宏：“是由他自己保管。”
据记者了解，在兑奖现场，专门有西安市新城区公证处的公证员进行现场公证。那么，公证员能保证彩票装进兑奖员口袋里之后不被调包吗？记者在新城区公证处找到了当时的现场公证员董萍。
记者问：“这个彩票应该由谁来保管？”
新城区公证处公证员董萍：“这个彩票由他们体彩中心保管，因为他们牵扯要向国家体育总局上报的问题。”
记者：“那他们怎么保管的你公证了吗？”
董萍：“这个保管就由人家继续保管，这个不属于我们的(职责)，他们的保管就由按照他们的程序进行保管”。
刘亮认为，自己的彩票是经过层层关卡验证之后，由彩票工作人员收下了，但是两天之后告诉他，彩票是假的，他认为这是被彩票工作人员调包了。对于刘亮的这种质疑，西安市体彩中心主任樊宏明确表态，体彩中心工作人员不会做假：“因为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是在刘亮及其家人的监督之下，包括其他的彩民，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监督之下去做的这个工作，是一个敞开的，不是一种封闭式的。”
记者问：“那现在刘亮提出的疑问就是说，我已经兑了奖的奖票在工作人员的身上放了十多个小时，怎么能够确保说送到上面鉴定的这个假票就是刘亮交上来的这张彩票呢？”
樊宏：“这个当时不是有签字吗？有记录，有记录表，完了以后有关到底是谁在造假，这要公安机关最后去侦破去。”
这就是由西安市体彩中心向记者提供的刘亮的中奖登记表，假彩票就粘在这张表上。这个登记表应该是中奖者经过验票，把彩票交给工作人员手上保管时填的，那么签字应该是刘亮本人。但在这张表上我们可以看到，领奖人签名的这一栏，根本就没有刘亮的签名。也就是说，这张登记表并不能证明这张假票就是刘亮的。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刘亮在是众目睽睽之下，把经过验证的彩票交给了西安市体彩中心工作人员，而西安市体彩中心现在却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这张假票就是刘亮的。双方的纠纷，最后不得不靠公安机关来解决。这场纷争，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是却暴露出了当前彩票发行管理中的漏洞。为什么当初不能用一种更严格更细致的办法来确定每张中奖彩票的来源？事实上，彩票发行中的疏漏还不只这一点，我们在调查中还听到了更鲜为人知的内幕。
二：个人承包发行商浮出水面
在继续对宝马假彩票事件的报道之前，我们这里先补充点彩票知识。这次事件的焦点是一张即开型的彩票。也就是说，它是现场购买、现场刮奖、现场兑奖的彩票，和先投注，再统一开奖的选号式电脑彩票比，它们的整个操作过程并不一样。对于这次出现的假彩票，刘亮和西安体彩中心各执一辞，都认为问题出在对方身上。但一位彩票行业的业内人士告诉我们，在这种即开型彩票的发行、销售和兑奖过程中，并非只有体彩中心和刘亮两方当事人，其实还有一个第三方，那就是彩票的发行承包商。
知情人士王晓斑告诉记者：“在咱们国家现在有两种彩票，体育彩票和福利彩票，即开规模型的彩票在发行中，承包商来发行的，还是比较普遍的。很少有体育局或者是政府机构自己发行的，一般的现在都是默认承包商来发行。”
王晓斑，原陕西省体彩中心工作人员，多年从事彩票的发行和管理工作。据他透露，许多彩民在购买即开型彩票的时候，总是认为这些彩票是由政府机构发行的，但事实上一些政府机构常常把这种即开型彩票的发行工作交给了私人来承包。国家本来是为了公益事业而发行彩票，但是当私人负责承包发行工作的时候，彩票就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王晓斑说：“发行商他们也都是商人，商人的一个目的，也就是为了赚钱。他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据王晓斑透露，彩票的承包发行商为了节省成本，追求利益最大化，他们所用的手法你根本想像不到。
王晓斑说：“像过去用奖品的时候，奖品就有差价，低价进，高价标，你比如说，我举一个例子，自行车150元钱从私人的自行车厂买来，但是在现场标的时候就标到280元钱。”
王晓斑告诉记者，近几年国家不允许实物返奖，因此承包发行商们想出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二次抽奖。因为国家印制的彩票他们无法控制，所以他们往往规定，彩民必须摸中了某个图案的奖票，才能上台来抽大奖，而当彩民拿着中奖彩票走上台的时候，他们的运气其实就在这些承包发行商的掌控之中。
王晓斑说：“可以在奖球上做手脚。把大奖拿出来。”
记者问：“让你永远也摸不着？”
王晓斑：“也不是让你永远摸不着，最起码我现在不想让你摸着，你就摸不着。”
王晓斑向记透露了一件他亲自参与调查的做假事件。2000年，西安彩民李选利进入二次抽奖时，就遇到了大奖被拿出来的情况。
王晓斑说：“摸奖的彩民问公证人员和工作人员的时候说里面现在有几个奖球，都回答是七个奖球。但是这个彩民摸的时候里面只有3个奖球，大奖被拿出来了。”
王晓斑向记者提供了李选利所写的一份证明，在这份证明上李选利写道，“公证员说有7个球，可摸时里面只有三个球”。最终彩民李选利没能摸到20万元的大奖，而只摸到了五万元的小奖。那么这20万元大奖最后的去向到底又是什么呢？
王晓斑说：“叫李选利的彩民中了一个五万元的奖，但是中奖之后这个彩民只拿到了三万九千八百元，交完个人所得税和公证费以后，就按他中奖五万元拿的奖金。但是在我们体彩中心所出现的是李选利中奖20万元的公证书，这个公证书就是由承包商和彩票中心的一些人还有公证员勾结在一起，做的这个假公证书。”
王晓斑向记者提供了彩民李选利中奖五万元的手写证明，和盖有公证处公章的李选利中奖二十万元的公证书。记者注意到，这两份证明所注明的中奖时间和地点以及中奖人的姓名都是相同的，但是中奖数额却相差15万元，那么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呢？西安电视台的记者曾经采访过中奖者李选利，他证实这份五万元的手写证明确实是他写的。
李选利说：“没问题，这是我写的，这笔迹可以化验嘛。”
而当他看到二十万元的公证书时，他显得非常惊讶。
李选利说：“这绝对胡说，我当时拿到三万九千八百元，上税上了一万元，然后又上了二百元钱的公证费。这个绝对是胡说。”
王晓斑正是陕西省体彩中心当时负责调查此事的工作人员，据他透露，由于发现及时，这起冒领大奖的事件最终被制止了。
王晓斑说：“他已经做出来了二十万元的公证书，那么如果上税以后，这一关过了，主任签字了，这一关如果要过了，那么划帐的时候，就要按照这个数字，划到承包商的帐上。”
记者问：“承包商是谁？”
王晓斑：“当时的承包商就是杨永明。”
王晓斑告诉记者，3月23日在西安五路口销售体育彩票的承包商恰恰也是这个杨永明。而通过另外一个渠道，我们的记者还了解到，刘亮当时上台抽奖之后，他手里的彩票，最后就是由杨永明在负责保管。
记者问：“刘亮的那张票最后是由谁在保管？”
陕西省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发行部副部长吴燕华：“是由杨永明，因为他管销售，是销售组长。”
吴燕华，陕西省体彩中心发行部副部长，负责陕西全省的即开型彩票的发行和管理工作。据她介绍，杨永明是陕西省体彩中心在2004年聘用的即开彩票的销售主管。按照职责分工，吴燕华正是杨永明的顶头上司。但同时吴燕华却向记者透露，假彩票的事情，她是在3月25日刘亮爬上广告牌之后才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而作为下级的杨永明，始终没有向她汇报过此事。
记者问：“杨永明是你的属下吗？”
吴燕华：“是我的属下。”
记者：“他的工作应该向你负责？”
吴燕华：“对。”
记者：“这件事情你觉得他尽到了他的工作职责吗？我是指他没有向你汇报。”
吴燕华：“这确实是他的工作失误。”
记者：“你觉得他为什么没有向你及时汇报？”
吴沉默
记者问：“你的判断的是什么？你事后问过杨永明吗？”
吴：“你别这么问我行吗：？”
在彩票发行、销售和兑奖的过程中，许多重要的环节彩民根本无法监督，而公证人员也难以监管，而现在唯一能保证彩民利益的，就只能靠体彩管理中心了，不过现在看来，体彩中心的管理也存在着很多漏洞。尽管，假彩票事件中，这张假彩票的来源还需要公安机关进一步查证，但是如果这些漏洞不堵住，以后类似的事情还可能会发生。
我们对假彩票事件调查进展到这一步，有一位关键人物现在还没有露面，他就是体彩销售现场负责人杨永明。我们的记者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他。
这就是杨永明在3月24日写给刘亮的一份说明，在这份说明中，杨永明就提到，因为出现了假彩票，要在事情查清之后再兑现宝马车。这也就是说，杨永明最晚是在3月24日知道假票事件的。按照正常的程序，杨永明应该立即向管理彩票发行的陕西省体彩中心报告，并且向警方报案。可是体彩中心和警方，都是在3月25日刘亮爬上广告牌之后，才听说假彩票的事。杨永明当初为什么要对中心和警方都保持沉默呢？我们的记者采访到了杨永明。
杨永明说：“人啊相互之间都是一种以诚相待，我这个人特别实在，包括刘亮这个事件上，假如说我可以说跟他们认真一点，这个事情当然就把他们抓起来。可以这么说，是由于我们考虑到整个彩票市场的安全系数，这个安全系数也包括了刘亮他们的这一块。来自于善良的这一块。”
杨永明告诉我们记者，他们在发现刘亮的彩票是假票之后就通知了刘亮，并告诉刘亮造假的后果。杨永明表示，他们这样做本来是希望能够在事情闹大之前，和刘亮解决这件事，这是出于一种善良的愿望。但显然，刘亮并不领他的这个情。
刘亮说：“他们威胁我说，这验了指纹要是这票是你做的假，他跟我说的啥，说的是你负刑事责任。我是在你广场买票，我凭啥负刑事责任，对不对？我领我的车我是理所应当。”
这次西安市的宝马假票事件，显露出了当前彩票的发行和管理还存在着许多漏洞，这些漏洞既为彩票发行机构以及承包发行商提供了造假机会，也为一些不法的彩民通过造假骗奖提供了可乘之机。
2000年，浙江彩民庄士农，把一张没有中奖的福利彩票涂改成了一张奖额高达30万元的一等奖彩票，结果在兑奖时被福采工作人员当场识破。2000年7月，余杭市法院以诈骗罪判处庄士农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1万元。
2001年4月，中国电脑体育彩票在湖北省体彩中心摇奖大厅开奖时，现场的彩民发现，摇奖的彩球出现了异常。经过公安部门勘察，此次摇奖的70多个彩球中，有8个彩球被人填充了金属制品。造假者湖北彩民章国新最终落网。2002年4月，法院以“破坏生产经营罪”判处章国新有期徒刑5年。
目前西安市体彩中心已就假彩票一事向公安机关报案，刘亮也在前两天，把一纸诉状递到了西安新城区法院，要求西安市体彩中心履行兑奖承诺。事情虽然都还没有结果，然而有一点很清楚，这买彩票啊，运气的确很重要，但规则也是缺不了的。经济半小时记者
张凯华寿蓓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