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有种孤独感
记者:听别人说,张国立是个工作狂,平时也从来不泡吧什么的,生活特单纯,工作真的是你的一切吗,有什么业余爱好?
张:我原来还唱唱京剧,总是王刚第一,我第二,张铁林第三,但自从张铁林在非典期间去上海学了3个月后,变成了我最差,他最好了。有时我们3个会聊,哪
个地比较安静,一起去那抛开一切玩两天。等选好了一个地方,我就说,不错,那咱们带个本子去研究吧,他们两手一甩,“你还有完没完”。
记者:关于你是工作狂,我还听到过一种说法,你的夫人邓婕曾爆料说,你在片场一靠到椅子上就能睡着,是这样吗?
张:我在椅子上睡觉睡得最香,所以邓婕特地买了一张可以放倒的椅子,我躺在那椅子上,要不了1分钟准睡着,他们都叫它魔椅,还嘟囔着:“我们也试试。”
记者:我很好奇,你那么玩命是为了什么呢,是觉得一切来之不易吗?
张:你知道,我是铁路工人出身,没学过表演,也没上过大学,比我有能力的人有的是,我要去超过他们只能靠勤奋。他们老说我太玩命,因为我一天只睡5小时,总是最早来化妆。我就说,张艺谋在附近拍《英雄》,每天我来的时候,他的车准在那,所以人得想到,你不一定最成功,有人比你更成功,所有的机会都给你了,就看你怎么把握。我经历过没事可干的时期,那时人会特别茫然,我一休息就生病,所以必须一个戏还没完,下个戏的本子就拿来了,如果中间停了一个月,肯定要生病。另外,我能在这种工作中享受到幸福,这种节奏给我带来动力,精神状态也很好。
记者:你想过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吗?
张:没想过。
记者:只是希望一部接一部地拍戏,不要停下来?
张:对,就这样,到自己体力不行了,就可以休息了。
记者:你觉得在这个圈子里得到最多的是什么?
张:这个行当可能是我生下来就应该做的,它给了我一切,比如执着、勇气甚至那种孤独感。
记者:你很孤独吗?
张:这种孤独不是外界的,而是内心的。我原来特像一个好朋友刘威,特爱张罗事,谁有事就帮别人,以前还挺爱扎堆聊天、喝酒什么的,但现在是酒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而且大家都在忙,刚到北京的时候,和葛优、陈道明、陈宝国经常聚会,现在打一个电话也经常是他们的经纪人接的。
记者: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张:我记起刚拍完的《五月槐花香》中有一句话,“活着,看着,活着,有意思”。用功利的思想来说,现在的工作都是没意思的。有人可能觉得不如意,但如意的标准是什么?我把标准降得低点,可能现在也应该心花怒放。定得高点,就不如意了。有时说理想很空洞,我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记者:在给《海底总动员》配音时,你是否联想到自己也是一个父亲?
张:我以前给迪斯尼动画片《泰山》配过音,只用了半天,所以《海底总动员》找我就去了,没想到台词那么多,语速那么快,当时就傻了。看样片时,尽管我一句英文都不懂,还是被情景感动了。我在配到孩子没找到时,流起泪来,因为我也有儿子。所以我认为中国的家长都应该看一看,让孩子们看一看自己生存的环境,不要总把孩子藏在身边。
记者:那你的孩子经历了这件事后,是否依然对演戏充满信心?
张:他特别喜欢。
记者:之后你们还会合作吗?
张:他不想和我演,每次合作都是投资方的意思。他的一句话让我特别难受,他说我从你身上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都是不好的,比如没有你这个父亲的话,我和同学之间吵架,他们就不会说,别仗着你是张国立的儿子。去年非典期间我们在云南拍戏,我觉得他变化特别大,让我吃了一惊,说明中央戏剧学院还是把他培养成了演员。
记者:你工作那么忙,会不会因为疏忽了孩子感到亏欠?
张:我没办法说这件事,也没办法说是否在这件事上亏欠孩子。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而且也不是说我不拍戏,陪孩子时间多一点,他就会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成长。总之这件事情(长时间沉默)无法面对。
记者:张默打人之后,你怎么与他沟通?
张:我跟他说人在社会上,要给自己许多约束,我们有许多制度,这些制度起到规范社会的作用,如果你能约束自己,你是幸福的,你老是要去碰,就会觉得不快乐。我跟他讲善与恶,什么叫富有,什么叫贫瘠,善多了就富有,恶多了就贫瘠。不管在生活中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宽容。
记者: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事能让张默成长?
张:心理上的创伤是无法抹平的,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是否能走出来,我不知道。
记者:你现在对他有什么期待?
张:我希望他能尽快走出阴影,未来的日子能更顺心点。
记者:他还准备再去读书吗?
张:现在没法说,他把自己的人生看得那么黯淡,我没办法。
记者:那你现在最担心什么?
张:他怎么样去面对媒体。
我其实不愿意张默当演员
记者:你怎么看待演员这个职业?
张:它是个很好的职业,给人带来一种幻想。但真正做好很不容易,因为这个行当是追名逐利的,这是一个规律,只要你冒出来危险也就来了。尽管这样,我也不认为整个行当不好,因为你得到的太多了,就必须付出,我常想起和我一起读书的人,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今天我是这样的状态,他们则可能下岗。
记者:很多演员父母都不太希望孩子入这行,你怎么想?
张:我其实也不太愿意,我想他能读一所大学,学一个别的专业也很好,但他喜欢,那就随他吧。我不能理解他,我经常跟他说自己的过去,周末拿几个馒头、一杯水去图书馆看书。他说时代不同了,现在都可以拿回来看,所以也就不强求他。
记者:你觉得和张默的关系是传统型的还是朋友型的?
张:传统。因为我父亲对我的教育就是这样,我小时候也挨过父亲打,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为什么打我,所以张默小时侯我也打他,后来发现不行就聊天,因为他21岁了,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现在我发现他的想法变了,过去他觉得生活和未来都属于他们,现在他反而觉得我们那个时代更单纯。
记者:你们争执的话,听谁的?
张:他会听我的,但有可能是表面的,他会先告诉我他不认同我的想法,然后再照我说的做,但我那会儿,我妈说什么都是圣旨。
记者:你小时候叛逆吗?
张:不是,我是乖孩子,成绩特别好,一条杠、两条杠、三条杠都别过,所以我觉得家教严没坏处,我从小到大从没和父母顶过嘴。
记者:你扮演过很多皇帝,不知道在生活中会不会带有皇帝样?
张:绝对没有。我第一次演《宰相刘罗锅》中那个皇帝,有天拍上朝的戏,100多个大臣一起喊“万岁”,然后我喊“平身”,拍完后我病了3天。演戏时是皇上,但心态上不是,我就觉得我承受不了。
记者:你面对媒体一直很低调,是否是对自己或者家人的一种保护。
张:有两点。第一我做这行30年了,我该说的都说了;第二,我觉得我是个演员,想更多地给人角色的感觉。再加上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接受采访特花时间。(黄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