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岁尾,正是拜年潮汹涌澎湃之时。看惯了世俗的拜年之风,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似乎不懂人情世故,不肯从众拜年的人。此人就是傅雷。
我把《傅雷文集•书信卷》翻来覆去一再回味,突然发现,傅雷在拜年上真的有些“另类”。
“另类”之一,是不讲客套。许多人在年头岁尾为了联络感情,专门写信拜年。傅雷给人写信,即使时间恰巧在年头岁尾,往往也不肯为拜年多费笔墨。比如1957年1月25日是农历腊月廿五,2月2日是农历正月初三,他两次给楼适夷写信,一字未提拜年;1963年1月6日,他分别给汪孝文、罗新璋写信,同样一字未提拜年。
“另类”之二,是没有废话。1959年1月3日写给“第一天为人师表”的牛恩德的信,写了许多“不抱敷衍塞责、混口饭吃的态度”的嘱咐,最后才写上“祝新年快乐”五字。1960年12月14日写给傅聪留学波兰特的钢琴老师杰维茨基的信中,除了末尾有“并颂年禧”四字外,只说:“敝处愧无礼物相送,惟有手编之聪演奏报道撮要复本一份,由内子打字完稿。”换言之,傅雷给自己孩子的恩师赠送的礼物,就是一份关于傅聪演出情况的报道摘要。这是一份多么寻常的礼品!这又是一份多么不寻常的礼品!
傅雷式的感情,是真感情。要让这种感情不被尘俗所污染,傅雷付出了他一生的心血和风骨。惟其如此,这种感情也才特别珍贵。
金陵客(《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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