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是一门艺术,现代人提倡言论自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就事论事,那也得有个范围、有个分寸,譬如医生对病人说话既不能像王婆卖瓜,也不能像说相声的,专拿对方的缺陷逗乐。医学是门老老实实的科学,容不得半点虚假与夸张。医生对病人的尊重、同情和关爱在一次谈话中可以体现得淋漓尽致,谈话能体现一位医生基本的人文修养。伪医生是不具备这种修养的。随着医疗市场竞争的愈演愈烈,一些稍微有点医学皮毛的伪医生也混入了严肃的医疗队伍之中。尽管打假的呼声很高,行动也很及时,但伪医生仍如疯长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为什么伪医生们有如此强的生存力?追根究底,不仅因为我们缺乏孙悟空那样的火眼金睛,还因为我们的耳朵出了问题,人普遍有一通病:愿听吉言。即使到医院看病也不例外。
一次我陪一位朋友到某大医院普外科看病,排在我们前头的一位小伙腹痛、高烧。经检查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医生建议他手术治疗,他问手术有什么危险,那位年轻的医生如实回答他:麻醉意外、周围脏器损伤,术中出血、休克、伤口感染……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小伙已经吃力地站起来,摇着头,连连摆手:“行了行了,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医院做个小手术还有这么多的危险,我还是换个医院吧。”年轻医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劝小伙坐下听医生说完,并告诉他做任何手术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小伙仍是执意要走,并小声告诉我,他来之前去过另一家医院,给他看病的医生说这只是个小毛病,只要在肚皮上割个小口,把生病的一段小肠切出来就行了,绝对安全。小伙奔着“绝对安全”去了。我隐隐有些担忧,年轻医生说的是实话,但他说话太过程式化,没有感情色彩,要知道,医生看病跟鞋匠修鞋可不一样,医生面对的是有感情有思想有不同家庭背景和文化修养的人,你缺乏关爱和解释的语言,引不起他们心灵上的共鸣,怎么能让病人相信你并留下他?而伪医生王婆式的语言和热情恰巧迎合、满足了病人的侥幸心理。也难怪真医生会败在伪医生手下了。
近几年,打开报纸,满眼都是伪医生们王婆式的“卖瓜”广告,什么肝炎、牛皮癣、老慢支、子宫内膜异位症、癌瘤。凡是医学上迄今为止还没有攻克的难关,他们全都能药到病除,且都郑重承诺,几年之内无效退款。而当病急乱投医的老百姓发觉上当,回头再去找时,却发现伪医生们早已改行专事隆胸、缩阴、割包皮了。
我的朋友阿怡最近就吃过一次大亏,她因脸上有几个粉刺坑而耿耿于怀,看到几家医院打出消疤去痕广告,就跑去咨询,得知有失败的可能性,没敢去做。后来见一美容院打出同类广告。咨询后得知“绝对成功”、“没有万一失败”的可能。乐得她捧着巨额人民币,屁颠屁颠地去了。结果半年过去,坑没变得“光滑如初”。反而深得惨不忍睹。阿怡告诉我这事时,我明白她碰上伪医生了,伪医生说话的最大特点就是喜欢用“绝对、百分之百”这样的词汇。而真医生会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人和人之间存在个体差异……
因此,请不要相信“什么都能治”、“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话,那是伪医生们的广告词。医学泰斗郎景和教授曾经这样告诫过一位生意人:“若说什么都能治,就是什么都不能治;说没有任何副作用,就是没有作用。”我想愿听吉言的老百姓听了此话应该深思,应该明白什么是伪医生的语言。当我们能够辨别出伪医生的语言,我们才能在伪医生们的“千条妙计,万般巧舌”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此,还能上当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