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积雪的四轮车出事后一直停在破落的庭院
破碎的镜子里代义权在刘忠霞走后继续着缝缝补补的生活
小诗真情感动代家诉真情
死者家属质疑“调查” 公检法三方未做表态
记者吕业辉电自哈尔滨 姜猛/摄
编者按:最近,也许是受哈尔滨宝马撞人案的影响,“小心被宝马撞了”这句问候语比较流行。对于此案的关心,人们热度不减,好像非要翻案不可,但无论如何,媒体追踪的事件的事相。为此,记者带着读者、网友对记者安全的担心,再赴哈尔滨,调查此事。
百天祭日 告诉妈妈全国读者关心她
1月7日的哈尔滨,气温骤然下降,梦露(化名,死者刘忠霞的女儿,梦瑶的姐姐)为了给自己串一个休息日,已经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即便这样,她还要再工作一个夜班,因为“1月18日是妈妈的百天祭日”。
与梦露通了十天电话后,她终于答应和记者见面。记者送给她一份1月6日的《沈阳今报》,并告诉她全国数十万读者及网友在支持着、关心着她和她的家人。
梦露沉默,眼里噙者泪水。由于是在工作单位,她没有哭出来。
她要《沈阳今报》代她向所有关心他们的全国读者致谢,并会在1月18日那天,告诉九泉之下的妈妈。
梦露说,目前,她最担心的就是妹妹梦瑶。她太小,还需要母爱,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更不应该感知复杂的社会。
聊了一段时间,记者提出要到她家看看,看看她的爸爸和妹妹,看看那辆闯了祸的农用四轮车。梦露没有反对,她带者连续工作的疲劳将记者带回家。
当爹当妈 代义权带俩孩子不容易
出租车离开市区后,一路辗转,大约半个小时后记者到达代义权的家。
也许是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梦瑶跑出门外。见到我们,她一下子便喊出了记者的名字。她看上去挺高兴,但稍后却悄悄地对记者说:“你不该把我说的那些话报出来呀,我替你担心。”话语间,梦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院子里,那辆破旧的四轮车静静地沉睡着,薄薄的积雪在车上半遮半掩着。一头白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进得屋,记者不禁为眼前的情景心头一颤!代义权站在床边,背对着记者正在那里缝被子!粗大的双手,突出的骨节,缓慢地用针一下一下地将棉絮缝在被面里。
代义权没有和记者说话,低着头,继续他手上的工作。梦瑶为记者打了个圆场:“我爸爸这两天心情不好,别见怪。”随后,她又把记者拽了出来,低声说:“昨天,哈尔滨电视台的记者来过了,我爸爸和关明波对着镜头说了些话。”至于谈话的内容,梦瑶没有多说。
真情互动一家人 “感动”朴素诗句
片刻,屋内寂静无声。代义权缝着被子,姐妹俩无奈地目视着一切。为了打破眼前的僵局,记者拿出笔记本电脑,找到那篇网友写的诗让姐妹俩看。
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
——致宝马事件里的农妇
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
为了糊口
每天起得很早,睡得很晚
泥土一样颜色的脸上
落满了愁纹和风霜?
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
只体验过拖拉机的颠簸
从未想过宝马车的舒适
用大脚量完了一座城市
却舍不得坐一次公交车?
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
数着零散的角币
替我计算着下一年的学费
一阵寒风就能把她吹个趔趄
却仍然在义无返顾的走?
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
最喜欢儿女灯前的闲话
放下一天的操劳
享受一个短暂的温馨
明天继续为生计奔波?
然而现在
那车大葱永远卖不出去了
柔弱的生命怎能抗得过宝马的铁躯?
你悲惨地躺到地上
草芥一样的烟消云散
你的生命正如我的母亲
你的尊严正如我的母亲
你的苦难正如我的母亲
你的死亡让我想到了母亲!
你代我的母亲
用自己低贱血肉之躯
承受了来自权贵的轰然一撞
淋漓的鲜血被金钱和权势遮盖了
高贵的杀人者依然逍遥复逍遥!
那件不遮体的单薄的棉衣
抵得住另一个世界的黑暗和寒冷吗?
在这个真实得如同坚冰一般的人世里
我只能长歌当哭
为全天下受苦受难的母亲
为了你!
祈祷天堂里没有宝马,
不需要早起卖大葱。
笔记本电脑旁边,是刘忠霞的遗像,梦瑶和梦露一边看着诗句一边流泪。记者无法面对此情此景,悄然离屋。当记者回来时,却看到代义权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也在看电脑。
最新内情 如对和解满意 要补笔录漏洞
在回来的路上,由于没有车,梦露和记者步行了两公里多。也许由于歉疚,或者是对《沈阳今报》的信任,梦露说了好多话。
她最担心的还是妹妹,她想到这件事风平浪静以后,妹妹和爸爸的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她很忧虑。
梦露认为,重新调查也好,重审也罢,都不能将现状后退到去年10月16日以前。美好的生活从此将不复存在。
提到重新调查,梦露摇了摇头:“还是由交警大队来调查,意味着什么?如果能翻案,那当初都做什么了?”
对于梦露的质疑,记者没有从哈市道里区交警大队找到答案。王俊岭大队长开了一下午的会,其余的领导对此“不了解情况”。
令梦露更为气愤的还有相关部门的工作态度。出事当天,双方家属都到了交警大队,可办案民警对代家的态度十分冷淡,而对苏秀文一方则关怀有加。“我们在那里举目无亲,可他们就像走平地一样”,“说这些小事已经无关紧要了,可是,我还要说。”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记者的双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梦露穿着单鞋,没戴帽子。
梦露指了指脚下的路,说:“从我家到道里区交警大队需要三个多小时,从案发后到双方和解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交警大队要求我们每天早晨8点半就得到队里。所以,我们一家人不得不早晨5点就往外走。一个多月来只休息了三四天。
我们承认他们的工作繁忙,但每天都是10点多以后才对我们进行调查,晚上5点多才让回家。在我看来,每天对我们调查的内容都差不多,而且半个多小时就能完成。有人指点我们,交警是在和你们打拖延战术!”
在代家村的村路上,有一所敬老院。走到敬老院门前时,梦露放慢了脚步。“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就在这里工作。”
“就在双方和解后不久,道里区人民检察院给我家打来电话,问我们对和解的结果是否满意,当时恰巧是我接的电话,我含糊地回答了。但没想到仅过了两个小时,交警大队便打来电话,说如果满意,需要到交警大队重新做一份笔录,把有漏洞的地方补充一下。”
梦露搓了搓冻僵的手,冷笑一声。“但,你知道吗,检察院和我的谈话,很快就被对方知道了。”梦露叹了口气。“跟你说的这些要报道的话,就说是我说的,千万别以模糊的亲属身份出现,我担心我哥哥的前途……”
1月7日,道里区人民检察院的情况和交警大队完全相同,两位检查长开会,家里的领导说不清楚。而曾经作为宝马案公诉人的检查官于跃伟则以有采访纪律为由拒绝发表意见。
审判长高瑞强:让媒体看清哪一环节出了毛病
在记者处处采访不利的情况下,记者拨通了宝马案的审判长高瑞强的电话。高瑞强首先表明立场:接受媒体采访要经过市法院的同意。但高瑞强似乎有话要说,当记者提到作为审判长,当天在庭上向苏秀文提问问题的思想是什么时,高瑞强回答说,我的身份是审判长,我可以回答你,也可以不回答你,但真的东西体现在法庭上,即公平、公开、公正。之所以现场直播,就是让老百姓看到这些东西。我们的判决是办到铁案为止,应该是尊重事实、尊重法律的。
高瑞强告诉记者,这两天他接到许多记者和网民的电话,还有不少是骂他的,原因是认为这是“糊涂官办糊涂案”,说判轻了等等。
高瑞强说,我们想让媒体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案子,法官是怎么审的,检查官是怎么公诉的,公安机关是怎么侦查的,让此案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