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215

　　我诞生在姥姥跟前，又

　　在姥姥身边长大。姥姥对于我而言，和妈妈一样的重要。而我对于姥姥的记忆，总是和温暖有关……暖和的手，热热的炕头。

　　未离家之前，每个冬日里放学回家，我总会把冰凉的小手放在姥姥热乎乎的手掌里，身子也就慢慢地暖和起来。

　　离开家乡转眼已近10年。姥姥的手虽然依旧十指纤纤，却逐渐遍布了青筋和老年斑，让我看着心酸。成人后的我已羞于再去姥姥的手心汲取热量，却开始更多地依恋她老人家的热炕头。

　　因为久不在家，昔日我独占的房间成了客房，我和二哥谁回家谁住。后来二哥成家，床上铺了哥嫂的被褥，我就再也没睡过那张床。长时间地在外漂泊，回家后我更喜欢姥姥和姥爷的炕头。

　　姥姥的炕是用土砖砌成的，冬天烧上一顿饭的火，就会一夜热乎，越睡越舒服。

　　姥姥怕感冒，我就和姥爷睡一个被窝。而姥爷的脚总是凉凉的，到半夜才暖得过来，吓得我总是离他远远的。

　　四年前，姥爷作古，我就名正言顺地睡在了姥爷的位置。寒冷的日子里，二哥和我偶尔一起回家，也不愿去睡那冷冷的床。我们就一起挤姥姥的热炕头。

　　我知道，姥姥是喜欢我们睡在她身边的。每次，她都为我们找出枕头、被褥铺好。我睡下后，她会将我的衣裤放在脚下用被子盖好，这样第二天穿的时候就是暖暖的；她会问我炕凉不凉，叮嘱我不要挨到墙上，会把我的被角掖好，点点滴滴全是怜爱。

　　夜里，我稍微翻身她就会醒来，随时准备为我开灯。偶尔我半夜起来，她又一再叮嘱让我披好衣服。

　　每次钻进被窝后，姥姥就开始和我唠嗑，东家长西家短，还有她那过去的或沉重或辉煌的岁月，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很多事她已说了无数遍……我不知如何宽慰她，只有默默地一遍一遍地听着。每次说完伤心事，她会再加上一句：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很多的忧伤苦痛她都撑得住，只是希望找人倾诉。她不愿过多地和妈妈说，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和我们说说，她可以暂时心里宽敞一下，而我们能够静静地听，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孝敬。

　　清晨，姥姥早早起来。我就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看她洗脸、梳头。姥姥是极爱干净的，每次梳头都会把一块布披在身上，梳完头后拿下来抖干净，避免头发落在肩头。

　　看着走过悲悲喜喜的姥姥依然乐观坚强，疲惫的我常常会重新积攒了力量。姥姥的热炕头犹如一块烙铁，暖暖地抚慰我偷偷隐藏起来的伤口。站起来，我依然对新的一天充满了热情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