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上午,记者邹晖———曹月旺来电话,告诉我他买了擦鞋工具,但客不多。
他说有一次,一个男人带他去宾馆,让他洗澡,然后要和他睡一个床。“明明有两张床,他为什么要我和他睡一张床呢?我心里不高兴。但我没有走。我觉得走了对不起他。于是我说我很聪明,可以把这个房间的电视机偷走。那男人说我疯了,要我滚。我很高兴,就走了。”他笑着说:“我喜欢听别人说我疯了,这样他们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了。”
他说还有一次,晚上,在武昌火车站旁边,几个男人强抱住他,要把他往铁路上带。他说:“我害怕极了,我想他们是要把我的双腿放到铁轨上轧断,然后让我给他们讨钱。我挣脱了他们拼命地跑,终于跑掉了……”
他说他喜欢听男人唱的歌,女人唱的只喜欢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他喜欢听《七子之歌》,刘德华的《忘情水》等等。听后我心里酸酸的。
他说:“我要让世界上所有捡垃圾的人都不再捡垃圾,所有讨饭吃的人都不再讨饭吃。我要帮助很多的人,我要让所有遇到我的人都感到幸运。”他很快注意到了我的眼睛,问:“你为什么哭了?”我说:“我没有哭,没什么。”
他说:“你一哭我就想起以前,我向一个人讨钱,一个女人,她给了我一角钱,然后哭了。我就没有要她的钱。”
他又拿出一张纸片,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些名字和电话号码,其中有占才强和我。他说那里有给过他衣服的人,有给过他钱的人,有给过他东西吃的人……
纸片上除了两三个私人电话号码,还有一个“今夜不寂寞”的电台电话,一个“杨(阳)光行动”的电话,他说是可以医治瘸腿的,还有一个是什么培训班的电话,他说那里是可以学技术的。
我们又一次说到他的“前程”。
我问他想不想学点什么,他说:“如果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没有我的电话,那我就是出事了。”我问:“出什么事?”他说:“被收容。不过把我送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回来的。”
他边想边说:“我也可以回表叔家学做酱油醋的……”他和老家惟一的联系是一个电话号码。他突然兴奋起来:“我们去给表叔打个电话吧……”
他拨通了电话。“表婶,我是月旺……”他突然把话筒递给我,里面是一个河南口音的女人的声音。“我是他在武汉的朋友。他想回家,学做酱油、醋……”“同意同意。就是盼着他回来。……让他回来吧!”
放下电话,我俩都很兴奋,好像找到了出路一样,我们立即去买车票。
从候车室往外走时他说:“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他们会赶我出去的。”
临走,我硬塞给了曹月旺200元钱,让他给表婶买点东西。他怕误了车,说夜里就在候车室呆一晚上。
他说:“等我以后成功了,我就接你和占大哥到我家去玩,我们那儿有桃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