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水表,你們來這麼多人干什麼?” 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的一棟居民樓里,面對跟隨自來水公司抄表員走進房門的4個男人,開門的女人顯得驚慌失措。 然而話音未落,4個男人便將疑心重重的女人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男人拿出證件亮明身份———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偵查員。 偵查員問女人是哪里人、叫什麼名字,女人回答說“是內蒙古人,名叫××”。盡管報出 “別裝了,你就是朱望花。”面對偵查員的認定,女人兩眼發直,囁嚅著“是就是啦”,頹然癱倒在沙發上。 朱望花,這個昔日國企出納,在貪污了企業千萬資產,“消失”了107天後,終于重新回到了公眾的“視野”中。她的落網,也扯出了一段“畸形”的夫妻關系…… “老出納”失蹤 牽出千萬元財務“窟窿” 每年年底都是各單位清結債權債務“收關”的忙碌時刻。 2009年12月22日,桂林市興安縣人民檢察院收到一份報案材料,稱興安縣一家國有企業的公司財務部出納員朱望花攜款外逃。 據該公司財務部一位負責人回憶,2009年12月14日,出納員朱望花口頭請假,稱伯父身患肝癌,要去150公里外的荔浦縣探望。過了4天,財務部門迫于年底財務工作緊張的壓力,希望朱望花盡快回單位上班,卻無法聯系她,其手機總處于“無法接通”狀態。而12月18日之前,朱望花還與公司保持著手機聯絡,但此後,這位37歲的“老出納”便“人間蒸發”,音信皆無。 又過了4天,財務部門負責人不得不將朱望花“失蹤”的情況緊急上報,公司總經理意識到事態嚴重,責成有關人員迅速去銀行查賬,結果令人愕然︰12月2日,公司賬戶上的163萬元被朱望花轉賬至其私人賬戶;時隔6天,膽大妄為的她又從公司賬戶中提取30萬元現金。 報案第二天,12月23日,心急如焚的國企公司負責人再次向興安縣人民檢察院發函,稱“種種跡象顯示,朱望花蓄謀已久,私刻印鑒,偽造銀行對賬單,給我公司造成巨大損失”。 而公司的如此推斷也並非毫無來由。 原來,經過12月22日一整天的清賬追查,朱望花更多的涉罪事實敗露出來︰自2005年1月至2009年12月,朱望花作案時間長達5年,涉嫌貪污金額也攀升至1231萬元。 數十年來,興安縣從未有過如此巨大的涉貪數字。 興安縣人民檢察院于2009年12月23日下達立案決定書,決定對朱望花涉嫌貪污一案立案偵查。 3天後,興安縣人民檢察下達補充立案決定書,決定對涉嫌與朱望花共同犯罪的秦樅軍(朱望花前夫)並案偵查。 但此時,秦樅軍也早已不見蹤影。 興安縣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局長張勇告訴《法制日報》記者,秦樅軍與朱望花卷款163萬元出逃的第二天,就在興安辦理了離婚手續。 “這是出于安全考慮的假離婚。”張勇說。 “改頭換面”難逃法網 被抓時金磚散落一地 經過分析,在朱望花、秦樅軍可能抵達的車站、高速路收費站、機場,甚至邊境路口,偵查人員全部實施監控,一張無形的追逃大網迅速鋪開。 今年3月20日下午,20多名專案組成員經過日夜蹲守,終于得到最大的“回報”———朱望花率先被擒到案。 “第一眼,真不敢相信這女人就是朱望花。”事後,張勇告訴記者,當自己第一個沖進屋,乍一看到眼前的那個女人時,竟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抓捕對象。 “朱望花應該是個37歲的中年女人,不戴眼鏡,方形臉。”同時參加抓捕的桂林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一名資深偵查員感同身受地說,眼前看到的女人一點也不像朱望花。 “眼前的女人像是一個只有20多歲的年輕姑娘,戴眼鏡,尖臉,鼻子也不一樣。”張勇說,當他們責令那個女人摘掉假發、眼鏡後,偵查員才從她的眉眼之間尋出些許不易察覺的相似性。 對此,朱望花解釋說,為了逃避追捕,她花費了9萬余元整容。 此外,在朱望花“蝸居”的45平方米、一室一廳的二手房里,偵查員找到了幾張假身份證,有內蒙古的、貴州的,還有軍官證、醫生證等,而在凌亂的臥室內,裝有金磚、金條的名貴挎包也是散落一地。 當偵查員問她秦樅軍藏在哪里時,朱望花卻一再地選擇了沉默。 “上午抄表員來過,安全”; “下午又來了”; …… 在搜查房間的過程中,臥室中的電腦上閃動的QQ頭像,引起了張勇等人的注意,經過查詢聊天記錄,偵查員發現,和朱望花聯系的人正是秦樅軍。 花心丈夫揮霍 “幕後”導演貪污“大局” 據了解,秦樅軍在與朱望花結婚前是個有前科劣跡的人,曾因銷贓罪被判刑。 “他是個有反偵查經驗的男人。”桂林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局長鄒定華告訴記者,“在涉罪過程中,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周密策劃,處心積慮。” 據辦案人員介紹,朱望花家境富裕,又在收入不菲的單位工作,與秦樅軍結婚後,秦樅軍聲稱做生意缺錢,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朱望花借錢,不僅借空了妻子原有的積蓄,還牽連到妻子父母的財產———朱望花父母的房產抵押供秦樅軍揮霍無法歸還,面臨拍賣危險。為避免父母財產被拍賣,朱望花在秦樅軍的慫恿下將黑手伸向了公款,企圖讓秦樅軍用公款“扳本”。 同時,根據多日來的摸排調查,偵查員發現朱望花對于秦樅軍的叮囑可謂言听計從的,嚴格遵照“丈夫”的指令行事︰她幾乎一天到晚“貓”在屋里,不與鄰居往來,最低限度地減少進出。秦樅軍偶爾拎點東西過來,坐一坐就走,兩人從不一起住。朱望花的手機不會長時間開機,兩人更多采取網聊方式互相聯絡。按“丈夫”規定,朱望花每做一件事,都要在網上詳細匯報起始過程,確認安全。 盡管丈夫在外面沒有固定住處,但她從不懷疑丈夫的忠誠,且信誓旦旦地表示,為保護丈夫不惜獨自承擔罪責。 然而,朱望花不知道的是,她和“丈夫”的逃亡生活有著天壤之別———她只能在清晨或夜晚出入,在房間里做飯吃,直至實在難以忍受如此囚籠般的生活,才偶爾夜奔至商場瘋狂揮霍購物,以宣泄心中難以訴說的憋悶。 而秦樅軍的逃亡生活則是———居無定所,或賓館或洗浴中心,或住在由妓女提供的住所里;花天酒地地揮霍,每次出手很大方,“一夜情”一次就付8000元。 經過蹲守,朱望花被捕的次日凌晨二時許,擁著一個女子的秦樅軍出現在了“守株待兔”已久的偵查員的視野中…… “朱望花不知道秦樅軍一直在騙她。”當辦案人員將秦樅軍與一女子在床上的裸照拿給朱望花看過後,崩潰的朱望花才痛痛快快地揭發了秦樅軍如何教她犯罪的詳細過程。 早在2005年,這位“老出納”就開始調動全部專業經驗和知識,通過密謀由秦樅軍專赴南寧非法刻印多枚假印章,正是這一枚枚假印章,騙過了一道道關卡,甚至通過了每年由上級財務實施的年度審計。在其被查獲的電腦里,儲存著財務公章、法定代表人私章、會計私章、銀行對賬章等印樣,用以刻制假印章。 秦樅軍與朱望花二人私刻印章偽造各種文件,在長達5年時間里精心掩蓋貪污罪行。該案偵破後,桂林市人民檢察院會同興安縣人民檢察院向案發國企公司發出了檢察建議,建議該公司完善財務、審計等規章制度,堵塞漏洞。 發稿前,記者從桂林市人民檢察院獲悉,該案不久將移送起訴。 (文中犯罪嫌疑人均為化名) (記者 杜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