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服务空白，意识不到还是成本太高？

接受采访之前，青岛领客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创始人王观龙刚刚签订完了一份合同，这份合同是山东纳源律师事务所律师杨财基帮他审定的。

这是公司成立3年，王观龙第一次找到专业的律师来详细地咨询合同。当然，如果不是杨财基所提供的服务是由政府买单，王观龙还是支付不起杨律师正常的咨询服务费用。

对于庞大的小微企业群体来说，青岛市“政府购买法律服务惠企”无疑是一个好的尝试，但仅靠政府的购买服务也不可能覆盖到几十万家小微企业。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小微企业在购买法律服务方面之所以几乎处于空白，一方面在于供需市场的不平衡，另一方面也在于法律意识的缺失。为中小企业发展提供市场化、法治化的营商环境，在提高创始人法律意识的同时，提供适应其购买力的法务服务也是重要一环。

法律服务成本高昂

和领客文化一样，位于西海岸的青岛云匠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也没有在法务上投入太多成本，好在创始人廖赟自己本身是法律专业的教育背景，身边有一个律师圈子，遇到合同等需要解决的法律问题，他都会咨询一下身边的朋友。“成本是很大的考量。”

聘请一个专门的法务或者签约律所做法律顾问，意味着每年要增加几万元的成本，对于业务量不够高的初创企业来说，难以负担。因此，此前王观龙解决法律问题的办法是，上网查询相关的信息，虽然也害怕吃亏或者有隐患，但为了节约成本，只能“硬着头皮签”。

在很多初创企业，法务专业化是随着企业成长不断深入的。

创业进入第四、五个年头的时候，有了具备竞争力的技术产品和稳定市场的青岛智腾微电子有限公司开始考虑往资本市场深入一步，创始人彭朱容也越来越意识到规避法律风险的重要性。“法务的重要性其实不在日常，更多的是在企业发展过程中把握上市相关的风控点，未雨绸缪，因为往往很多事情是不可逆的。很多企业看上去业绩很好，但在IPO的道路上频频遭遇波折，就是因为一路走来挖了很多坑，埋了很多雷，现在看已经跳不过去了。”在这一年，公司聘请了专门的法律专员。去年，公司也签约了律所作为法律顾问，构建起内外协同的法务机制。

创始人的意识到位就会认识到法务的价值

谈到中小企业面临的法务困境，律师们普遍认为，购买力不足只是一个影响因素，在他们看来，更大的问题在于，公司创始人法律意识的缺失。

山东康桥(青岛)律师事务所的孔庆刚主任表示，顶级的企业运营法律顾问应该包括三个维度的服务：首先是事前设计即公司发展全生命周期的设计规划，其次是事中控制即包含合同、劳动人事、公司治理、股东股权、知识产权、投融资、刑事防范等公司运营的方方面面，最后一个是事后救济，到这一步，律师能发挥的空间就很小了。

“理想的状态是律师能够跟踪陪伴企业成长，提供个性化的设计和服务。”在山东颐衡律师事务所主任赵纯永的从业经历中，也遇到过很多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法律后果，而对公司已经造成了数十万元的损失后，即使再花数万元聘请律师来补救也难以回天的情况。

回顾过往签署过的合同，廖赟也知道，其中存在着法律风险，然而，在公司运营的初级阶段，相比要花钱请专业的人士来设计合同，他把焦点放在了更加核心的商业运营上，自己根据自己已有的法律知识为企业设计的规章架构。

“企业运营没有律师会吃亏。因为律师是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包括财务风险和经营风险。”在赵纯永看来，“小企业更多地考虑的是商业上的收益，而不是法律后果，一旦法律出现问题公司就清盘了。”孔庆刚也认同这一点，在他看来，“所有的风险最终都会成为法律风险。”

在律师们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呼唤创始人的法务意识，如果创始人认清了法律的风险，也就会明白法务的价值，从而愿意买单。

他们把讲座看作是普及法律意识的最好形式之一。赵纯永认为，“讲座应该是沙龙性质的，要包含律师和创始人充足的交流时间。”“法务就像体检，如果不进行体检，就不会发现身体的问题。”在孔庆刚看来，“如果你的讲座案例能够戳到创始人的痛点，就会让他意识到法务的价值。”

破题法务困境亟待有效解决途径

打造市场化、法治化的营商环境，要从中小企业着手，优化企业法治环境。在“高效青岛建设”攻势中，青岛也进行了一些尝试。

“政府购买法律服务督促惠企政策”就是青岛对标深圳、上海推出的。杨财基等5家签约律所的律师所做的，不仅是日常的咨询，还包括走访企业摸底情况、为企业进行财税培训、为企业对接资本市场等。

“理想的状态是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法律顾问，审合同、法律事务咨询都由法律顾问处理。”王观龙期待在试点过程中形成更加完善的机制，让企业能够享受到更丰富的法律服务。

在此前的2018年12月21日，青岛市司法局、青岛市工商业联合会、青岛市律师协会、青岛市公证协会联合出台了《青岛市民营企业法律服务专项行动实施方案》，并推出了一个由52名精干律师组成的青岛市民营企业法律服务团。赵纯永是这个律师团的副团长之一。他介绍，在市工商联的组织下，律师团会上门为企业提供免费的法务风险体检服务，还会定期为企业举办法务讲座。

这些免费服务在落地过程中，收效并不十分理想。赵纯永和同事发现，有些企业把组织讲座当作是“任务”，创始人不参加，而是找职员应付一下，职员也只是听一下了事，让讲座的效果大打折扣，这让这些日常咨询费一小时数千元的资深律师们感到自己的公益工作似乎价值没有那么大了。

对于发展到一定规模的公司来说，签约律所做常年法律顾问价格略高、公司也难以吸引到成熟的法律专员。于是有律所推出了套餐类型的服务形式，对于咨询量有一定的规定。山东易运输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陈磊选择的就是这种套餐性质的法律外包服务。在他看来，成熟律所的经验远比聘请一个普通法律专员丰富，这是最经济的选择。

也有不少孵化器都提供共享性质的法务服务。在海尔的海创汇孵化平台，团队可以共享海尔的知识产权等方面的法务服务，在代理费等方面以市场价格的减半等优惠方式收取。

孔庆刚所在的律所就是青岛市工业技术研究院的长期合作伙伴。“考虑到初创企业付费能力，律所倒贴成本和孵化器联手提供法律服务，让企业有更多渠道可以获得咨询。我们在这种合作模式中，提供不计成本的法律咨询服务，也是为了培育更加完善的法律服务市场、培育潜在客户，让供需双方加速成熟起来，一起来打通法律服务的‘最后一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