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的气,都在《安家》里生够了。徐文昌掏心掏肺对张乘乘好,结果被出了轨;阚太陪老阚白手起家,却无法阻止他在外沾花惹草;王子健心甘情愿当珊珊的二十四孝备胎,依然被各种嫌弃……
在这个上了床也不一定有结果,结了婚也能反目成仇的时代,很多人都表示怀疑:
这个世上还存在真正的爱情吗?
答案是:有的。
曾以为,爱情需要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到最后才发现,细水长流、从一而终的才最动人心魄。
他叫宋葆华,她叫江美廷。
结婚数十载,膝下无子,却恩爱了一辈子。
这一天,他们打算卖掉两人的房子,却有着各自的打算。宋爷爷说,卖掉老洋房,美廷就可以住进上下楼都方便的电梯房。
江奶奶却说,她不要电梯房,她要把卖房子的钱拿去给宋爷爷看病。“要是实在看不好,这钱花在他身上,我也心安了。”
这对恩爱了一辈子的老夫妻,在本该安享晚年之际,却因宋爷爷身患癌症而提前面临分别。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们都在尽全力为对方考虑着。他事无巨细地为她打算着:房子要有什么设施、小区治安如何、交通便不便利……“我家美廷,是小孩脾气一根筋,把这个钱留下来,给她养老。”
她却不觉得把钱花在他身上是浪费,坚持一定要带他去国外看病。“我给自己订个经济舱,给你订个商务舱,不然飞十几个小时,你吃不消的。”
为了让宋爷爷活着,她早已做好豁出一切的准备。“我要他活着,他哪怕成为一个植物人,他躺在床上还有一口气,我就有个伴。”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一定要赶紧把美廷未来的生活安置妥当才能放心。在卖房子这件事上,两个外甥想要占便宜多分钱,他劝她不必争,毕竟以后的日子还要指望他们。连她的后路,他都考虑万千。“你听话,有时候吃亏就是福气。”
可眼看到他的美廷被外甥们逼得连连后退,受了欺负,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我实在不放心你,你太好说话了……”
原本不愿退让的她,却变得不再计较,吃亏就吃亏吧。“每次吃点亏,就把福报放在你身上。”
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没有算计,没有霸占,没有衡量,更没有值得不值得。
它让我们彼此作伴,互相成为对方的“眼睛”和“臂膀”,无怨无悔。
在这个快餐时代,做什么都讲究速度。人人都在追求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却很少有人真的用一生去守护和爱一个人。就算进入婚姻后,也会把自己的心猿意马,美化为“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可对宋爷爷江奶奶来说,一辈子那么长,他们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对方。
宋爷爷并非不“嫌弃”江奶奶。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从小做事就马虎粗心,一辈子了都没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可江奶奶的坏毛病,却又是他切切实实宠出来的。每次她出门,宋爷爷总是像叮嘱小孩子那样,让她记得带钱包、手机和钥匙。“我怎么放心你,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为了她丢三落四的坏毛病,宋爷爷想尽了各种办法。他特意找来纸张,把那些重要的证件和事物一一列了下来,放在家中的柜子里,这样她每次出门之前就可以查缺补漏。
一笔一划,纸短,情长。
签合同时,江奶奶没有仔细看就签了字,担心不已的宋爷爷忍不住责怪起来,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你这样粗心大意,你以后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不放心,就别让我一个人嘛!”
明明他才是那个腿脚不好需要拄拐杖的人,却在上楼梯时,时常担心美廷没有注意脚底下的路。“你慢点,慢点。”
就算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最担心的却是她“闷了吧”。“这几天辛苦你了,美廷。”“以后,自己出门要记得四个字:身、手、钥、钱。记得了,否则,要被关在门外,进不了家的。”
几十年岁月倏忽而过,她依旧是他眼中那个做事马虎的小女孩。岁月偷走了青丝,却偷不走情深。“以后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呢?”“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了。天上,地下,人间,阴间,都不会变了。”
轰轰烈烈的爱情尽管令人神往,却终究要融进俗套的平凡生活中。
它也许在一饭一蔬间,也许在鸡毛蒜皮里。它也许,就藏在五斗橱的第一个抽屉里。
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他活在你生命里的全是细节,而非感受。如果你爱一个人,他活在你世界里的全是故事,而非评价。”江奶奶之于宋爷爷,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记得她年轻时的一点一滴,记得她作业本里香喷喷的玉兰花味道。守着小辈在,她听得羞红了脸,连连否认。他却诡计得了逞,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而江奶奶又何尝不是呢?那本承载着他们几十年风雨的相册,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她都如数家珍。“宋老师,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我记得是我们俩结婚五周年的时候拍的,那天,那照相馆的师傅老逗我,说你是跟你丈夫拍照,又不是跟你老师拍照,那么严肃干什么,逗得我挺不好意思的……”“这张是你到区里参加优秀教育工作者表彰大会的时候照的,我记得那时候,好像还有500块钱奖金,你一回到家就拉着我去做了一件旗袍,说军功章里也有我的一半……”
爱的细节,就藏在我们走过的每一条路里。
相伴了一生,恩爱了一生,却终究还是到了要离别的时刻。他能做的,真的不多了。纵然有千般担忧,万般不舍,话到嘴边却只剩了一句:“美廷,你长大了,要自立。”
宋爷爷逐渐失去意识,嘴里却还在不断地呼唤着“美廷”的名字。可一听到美廷的声音,他又强撑着意识睁开双眼,跟她好好道个别。“再会了,再会。”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希望留给她最后的回忆,仍是自己笑得灿烂的模样。
却在合上眼的那一刻,依然流下了相思的泪水。
“慢慢走,等着我,你等着我。”
宋爷爷走了。江奶奶再也不用担心房子卖不出去,也没有必要搬家了。“我哪也不去,他一直陪着我呢。”
葬礼后,江奶奶把房子无偿捐给了国家。“我和葆华一生恩爱,并无子嗣。我丈夫生前是老师,教书育人,两袖清风。为了缅怀他,纪念他,与他一道践行陶行知先生‘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棵草去’那种奉献精神,我决定,把我们俩唯一一处住宅无偿捐献给国家。”
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
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终点吧,就算有痛,也能悲喜与共。
几天后,江奶奶在家中离世。她走得很安详,或许还带着幸福的憧憬:
她要去跟她的宋老师重聚了,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他所安处,即是吾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这样的结局,对宋爷爷江奶奶来说,也算是了无遗憾了吧。剧中的故事已经落幕,剧外的观众却仍不肯散场为之动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相濡以沫的爱情,如今已成了最奢侈的稀罕物。以前不离不弃的是夫妻,现在不离不弃的手机;以前东西坏了就修,现在东西坏了就换。但其实啊,人这一辈子,爱了多少人不值得炫耀,最值得炫耀的是:我们熬过了漫长岁月,然后白了头。在暮年和余生里,我眼中的爱情全然是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