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全国刚刚解放,国家百废待兴,百姓家家过着省吃俭用的穷苦日子,城里人家虽然工人挣工资,但工资极低,一个工人难以养活一大家人生活。那时候家中的孩子也多,孩子多的五六个、七八个,指着一个家长的工资养活一家人,吃饱肚子都成了问题。家中的大孩子早早的辍学打工帮助家庭维持生计很是普遍。能找个活干的起码解决了自己的口粮,学出徒来对家里就有帮助。还在上学的孩子也不能闲着,女孩子要帮着家长带小弟弟小妹妹,很多男孩子就到工厂垃圾堆里拣煤核。
1945年,青岛贫苦百姓抢拾煤核的影像
拾煤核这个营生,在全国解放前后的一段时间很普及,几乎形成一种职业,只要那里有工业垃圾场,那里就会有拾煤核的男女老少。拾煤核的几乎人手一个二齿钩子,加一个用铁圈做成带把的铳子铳起的棉布口袋,只要拉煤渣的地排车一到,不等拉车人卸车,拣煤核的便一哄而上,将车帮掀翻在地,眼到、钩到、布袋到,钩抓手捡,两只手比鸡啄米还快。有些凶狠的钩子可不长眼,其他人就得当心,一钩子抓到手上脚上,就是两个窟窿。当时拣煤核的有些是拣了自己家用,但很大一部分是一种职业,拣拾的煤核也有专门的销售渠道,卖给那些买不起煤炭的穷人家庭。
既然是拣工厂里的垃圾,幸会就有破铜烂铁的倒了出来,尤其是四方机厂翻砂车间的垃圾,经常会有一些翻砂件的水口、铸铁的边边角角,这些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也是专业捡垃圾的重点猎物。
拾煤核需要一种勇往直前的精神,没有那种不怕二齿钩子抓破手的胆气,还真干不了拾煤核的营生,说是拾煤核,倒不如说是抢煤核,没有点拼命三郎的精神,还真干不了拾煤核的;还得不怕脏,不怕烫,工厂里的煤渣往往是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热煤渣,即使喷了水,冒着热气,也是灰尘飞扬,怕脏是绝对干不了拾煤核的。由于拾煤核的往往为了抢到拣煤核的有利位置,经常会大打出手,往往是经过几个回合的打斗,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几个不要命的也就成了霸。也因为拣煤核的大多都像个矿工一样,脏乎乎黑黢黢的。有些家长就会教育孩子——“别整天在外头和人家打架,像个拾煤核的野孩子。”还会说:“看看你这个脏样,像个拾煤核的似地。”
离海岸路西公司铁路宿舍不远,海岸路北头靠近国棉二厂南大门旁就是大海,五十年代初,四方机厂和国棉二厂的工业垃圾就倒在马路旁的海滩,天天引来大批拾荒的人。我那个年月七八岁,住在海岸路西公司铁路宿舍,家中姊妹五个,我是老二,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家。记得五十年代初父亲的月工资每月四十几块钱,一家七口人,我们几个大的孩子正是上学的年纪,饭量也特大,日子自然过得很贫穷。能在家门口拾煤核,自然也就有几分吸引力,放学后即参与到拾煤核大军中。 学着老手们的工具,用煤火烧红了铁棍打一副二齿钩,用旧的美国面粉袋子做一个拾煤核的袋子,结集几个同宿舍的小伙伴,穿着用铁路铜纽扣缝制的学生服,给外人一看便是附近铁路宿舍的小混混,使得拾煤核的小霸王也不敢轻易欺负,不是有句话嘛: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遇到煤渣的煤核多时,一个多小时就能拾一面袋子,对家庭用煤节省了不少开支。
拾煤核的日子没有坚持几年,一是年龄渐渐大了,不能误了上学,咱又不是指着拾煤核为生计;二是倒垃圾的海滩有了用场。仅仅几年的时间,海岸路北头海湾被填平了一半,1956年在填平的海滩上建起了青岛制桶厂,生产供外贸用的大油桶。从此终止了填海造地,事后若干年,再也没有倾倒垃圾填海,青岛制桶厂至青岛汽配厂之间的海湾一直保持到七十年代。 本文作者为岛城文史学者徐明臣,由青岛城市档案论坛公众号、青岛城市记忆头条号编辑整理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