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新闻网独家】
(文/崔文静 图/宁冠宇)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尝贻余核舟一,盖大苏泛赤壁云……”
还记得中学课本里的《核舟记》吗?巧人王叔远在长约一寸的桃核上,雕刻出苏轼乘船游赤壁的情景:5个人、8扇窗、船篷、船桨、炉子、茶壶、手卷、念珠一样不少,对联、题名、篆文、34个蚊子腿细的小字端刻其上
在青岛,也有这样一位雕刻达人,叫慕志柏。
这位36岁时“半路出家”的传媒公司掌门人,第一次参赛就拿下了市金奖;今年6月,又在第五届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手工艺比赛山东赛区中捧回了银奖;上合峰会期间,更是作为唯一的桃核雕刻师,受邀到青岛市美术馆做现场展演。
“这得靠些天赋”
“这刻桃核可不比别的,孔多,一个桃核一个样。哪个孔要避开,哪个孔要用上,都得动手前想清楚。难度可比在光面上刻大得多。”说起丈夫慕志柏的桃核雕刻手艺,逄淑建藏不住的自豪,同为美术专业出身的她全然不知如何下手,“这得靠些天赋,尤其像他这样没拜过师的。”
老慕似乎天生就有双巧手。两三岁时,大人包饺子,给他块面团玩,不知怎的捏出对小猫小狗,有模有样;长到七八岁,看到电视里的火车,也没人教,自己拿块黄泥做,大的当火车身、小的磨成圆片作轮子、晾干后往磨好的细木条上一插,拖着还能跑;小学二年级,画了幅“麻雀和云雀”交作业,画得太像老师不信是小孩子画的,还请了家长……
高中学了美术,老慕毕业后从事平面设计,后来跟妻子一起开了个传媒公司。做的事情虽是和美术相关,但同老慕心中的手艺相去甚远。
36岁一句玩笑话玩出了省银奖
2008年,有个朋友买了个刻有祥龙的桃核,老慕看了很是欢喜,脱口而出,“我也能刻。”朋友半打趣:“就你,又没学过,咋可能?这东西可得好技术。”老慕一听:“嘿,别不信,我真能。”
这话说时是半开玩笑半赌气,没成想,“门外汉”老慕真就较起了劲儿。
“刻桃核、刻桃核,首先得有好桃核”,打定了主意,老慕开始广吃桃子选桃核。“成熟早的桃核不结实,9月以后的才好。”每到鲜桃下来,老慕就到市场上转,哪个桃子个头大立刻买回来,桃肉吃了,桃核洗得干干净净,若是核不破、上面的孔又不太细碎,就晾上一年,一年后不开裂,则据桃核质量,分装到不同的瓶子里备用。“永莲蜜这桃子核特好。”凡青岛能买到的桃子品种,老慕都吃了个遍。
摸索出好桃核,老慕的雕刻手艺也一天天进步。从基础的花鸟刻起;慢慢地,开始刻动物,主攻龙凤;顺了手,再转到人像雕刻上;2016年左右,又挑战起主题创作,每件作品都有条明确的主线,几个桃核雕刻合成一幅作品。
今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手工艺比赛山东赛区,他的原创作品《守艺》拿下了银奖。
四五厘米长桃核上刻出剪纸老奶奶,皱纹清晰,还有20多朵花
这获奖的《守艺》,由三部分组成:整桃核刻的剪纸老奶奶,半桃核雕的一对小狗,桃核一角做的小蜗牛。四五厘米长、两三厘米宽的桃核上,盘着发髻、带着眼镜、满脸皱纹的老奶奶腰弯成近90度,微张着嘴,左手5个手指拿着已剪成镂空的窗花,右手握着的剪刀向窗花伸去。老奶奶头顶是个开满花的藤蔓,花儿或含着苞、或微张花瓣、或正怒放、或已凋谢了一半,20多朵个个不重样。
老奶奶晚年仍不舍传统手工艺,看门的小狗守着剪纸,《守艺》这样以传统文化为主线的作品,是老慕近几年的主打。“梅兰竹菊”、“羲之爱鹅”等深具中国范儿的主题,都是他的最爱。
这《守艺》,老慕每天刻上七八小时,足足用了3个月。
每次刻桃核,仅前期工作就倍上心。动手前,先选定大主题;然后挑个桃核,从早到晚拿在手中琢磨上两三天,构思出小细节,细致到哪个孔借用、哪个孔避开、哪个地方刻朵花、哪个地方点眼睛。这些都研究透,他才肯拿起刻刀,正式雕刻。
如痴如醉地研究了10年,老慕对桃核雕刻的把握早已驾轻就熟。单说人像,关公、岳飞、济公等人物,独站、端坐、抚琴等姿势,大笑、怒目、沉思等情态,对他来说,都胸有成竹、笔到神出。
“痴人”老慕握着桃核睡觉,随身背包里基本全是桃核
有美术天赋的人可不只老慕一个,为啥偏偏是他刻得好桃核?用妻子逄淑建的话说:“他就是个‘桃核痴’。”
“前几年店里没空调,伏暑天我热得坐不住。他搁那刻桃核,一坐一上午,都不带站起来歇歇的,衬衫出汗透得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湿过。”逄淑建不明白老慕为什么这么痴迷。
最“痴”的时候,老慕白天在店里忙活一天,晚上6点多回到家,匆匆吃个饭,桌前一坐,台灯一开,立马开始刻,刻着刻着就十一二点。雕刻时,他用“台北故宫”、“国画大师”等美术有关的视频当背景音乐,“我都要背过了”,妻子常要求他换一个,老慕换了,还是同类题材。
这还不算完,老慕到哪都带着桃核,随行背包里十几个,家里五六百个,就连睡觉手里都常握着。
“桃核痴”老慕曾想过专刻桃核,但妻子逄淑建不同意,“桃核玩玩挺好的,当爱好我全力支持。但要是把这个当职业就得好好考虑了,除非做成大师级别,否则以这个糊口经济压力不小。”
尽管反对老慕把刻桃核当作职业,但妻子还是尽力为他留出更多闲暇时间。两个人一起做门店,自打老慕爱上了桃核,逄淑建就主动挑起了大头,凡是能自己解决的从不打扰老慕。有时,老慕白天也能刻上五六个小时。
“业余刻桃核也有业余的好处,自由,没啥束缚,可随意创作。他们几个专门做桃核的还羡慕我呢!”现在的老慕自在而“任性”:外售但不接受定做,只刻自己感兴趣的;只原创不临摹;每件作品只做一次,可同主题但绝不重复。
“前两天,儿子让发几张新刻的桃核图片瞧瞧。把他爸给高兴的呀,还打趣儿子说给教授看看,指点指点。”老慕的儿子今年刚刚考入清华美院,现在的老慕,有儿子远方的鼓励、妻子身边的支持、随心创作的自由,又成了青岛手工艺协会和潍坊核雕协会的理事,是个快乐的“桃核痴”。
老慕对桃核的喜爱可以用“痴迷”来形容,去哪都带着桃核,睡觉也常常攥在手里。前些日子在梦里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他第一句话:“我能把桃核带上吗?”
他刻桃核“不知冷热”。伏暑天,妻子热得坐不住,一旁的老慕,一手拿桃核一手拿刻刀,一坐就是一上午,衬衫被汗水浸透了却浑然不知。
刻桃核的常用工具网上有卖,但老慕的2套、40多件全是自己做的。“做工具也是种乐趣嘛”,在老慕眼里,桃核就是个宝,凡是跟它沾边的都有趣。
2008年,36岁的老慕开始自学刻桃核。第一次参赛,凭借《君子四爱》,一举拿下“中国潍坊2017传统工艺创意设计大赛”的金奖和最佳创意奖。潍坊的桃核雕刻历史悠久,参赛前,几个圈里的朋友认为老慕获奖是天方夜谭。
桃核小,要想刻得精致很是费力,一刀刻歪可能就废了。按每天七八小时算,《君子四爱》老慕用了3个月;相对简单的单个桃核,也得至少一周。
老慕刻桃核很有个性,所有作品均是原创且从不重复,对外售卖却不接受预定,一年卖20多件。
“儿子现在在清华美院读书,对刻桃核还没啥兴趣。”老慕说,“儿子哪天想学,我就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