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儿大槐树就像双山的“水塔”,盐滩的“雍正大碾”,东太平村的“老井”一样知名,令人瞩目。历经变迁,如今,保儿大槐树独自屹立在保儿新区的南门外,台柳路的北侧,像一位沧桑老人回眸着过去,展望着未来。
我先后三次见过这棵大槐树——
第一次是在1965年5月中旬。那时,我在四方机厂内燃机车车间发动机总组装一班实习,班组的工会小组长叫王文友,二十七岁,是保儿人。王师傅待人很热情,用现在的话说“很有人情味”。因为我是单身,一个星期日,王师傅邀请我和另一位姓赵的单身到他家打牙祭——吃槐花包子。那时,从市北到保儿的交通还算方便,从海泊河坐3路公共汽车沿台柳路就可以到。至今,我清晰记得,那时的台柳路是一条不宽的土马路,3路公共汽车是烧煤的,遇到爬大坡,全车人都得下来,等着司机往车屁股后面的锅炉里添加煤炭将汽烧足再前行。
到了保儿一下车,我一眼看见王师傅已经站在路侧的一棵大槐树下迎接我和赵。大槐树有10几米高,半米多粗,枝繁叶茂,一串串槐花像银链,似玉朵,随风飘出淡淡的清香。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银发老人,忘却了痛苦,挽着绿绸在翩翩起舞呢。金色的太阳被它怀里清脆的鸟声所遮掩。当时,我和赵都没有仔细观察这棵大槐树,只是大略扫了几眼就过去了。这棵大槐树的后面就是王师傅的宅院。在王师傅家的土炕上,我和赵品尝了王师傅妻子亲手包的槐花包子,这是我和赵第一次品尝这么喷香的美味。
一边品尝美味,王师傅一边向我和赵介绍:包子馅有槐花、韭菜、鸡蛋炒蛤蜊和虾皮;王师傅接着介绍,槐花都是街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上摘得,含苞欲放,你和赵今天不来,明天就开花了,不好吃了。王师傅接下去介绍,街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树龄有几百年了,到底是哪个年代栽的已经无从考究了。听老辈说,从保儿建村就有这棵大槐树,就生长在俺家。王师傅继续介绍,几百年前,这棵大槐树在宅院的院墙中间,把老祖宗兄弟俩分成两家,东面的祖宗为了和西面的祖宗争宅基,故意搬来许多大块石头垒在大槐树树干下,为的是让大槐树往西面祖宗院子倾斜,年长日久大槐树向西面祖宗的宅院倾斜了,但是树干也被石头挤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并不是像有人说的疤痕是被雷劈的。民国修建台柳路,把两支祖宗留下的宅院各占去一大半,大槐树才像现在这样树在街门前、马路旁,俺们家也变成了村外。
保尔村旧影
王师傅又介绍,眼下这个宅院的东房是堂弟的,西房是自己的同胞弟弟的,北房是他的。听了王师傅的一番介绍,我和赵对大槐树悠然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起身出了街门观赏起了大槐树。大槐树叶绿花白,蜂飞鸟鸣,充满诗情画意。赵是位古诗词爱好者,不由得触景生情,吟诵起了白居易的《闻新蝉赠刘二十八》:“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只应催我老,兼遣报君知。白发生头速,青云入手迟。无过一杯酒,相劝数开眉。”正这时,王师傅的妻子臂挎一竹篮满满当当的槐花从院子里走出来,笑着朝我们说:“俺进村送槐花,一会儿就回来。”王师傅接过话朝我和赵说:“俺家的槐花好吃。”望着王师傅妻子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不由感叹:她送的不仅是槐花,而且是乡情。
2009年保尔村施工现场保留下来的这棵百年老树成为小区一景
第二次见到这棵大槐树是1990年5月。是因为我的一位战友在保儿村开了一家酒店,邀请我来这里做客。开席前,我专门探访了20多年不见的王师傅。王师傅家当年的土坯房已经换成了灰砖红瓦房,原来住三户人家的宅院,如今只住他一家。那棵大槐树又粗了许多,树冠又大了许多,雪白的槐花压弯了枝条。告别时,王师傅特意为我从树上摘下满满一塑料袋槐花,说:“俺家的槐花好吃。”
第三次见到这棵大槐树是2013年的5月。为了写好这篇文稿,我专程来到保儿,拜访王师傅。当年,平平爬爬的保儿村被一座座高楼所代替,王师傅家住进了单元房,时髦的装修、高档的家具和家电,真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的保儿村。一阵寒暄过后,我向王师傅说了我来此的目的。王师傅听了,拍了一掌说:“大槐树还在!”说罢,带我下了楼,出了小区,来到南门外的台柳路北侧,手指一棵槐树说:“这就是。”
我端详这棵槐树,感觉除了树干上的疤痕和一串串槐花外,别的已经很难辨认。不由脱口而出:“大槐树怎么变矮小了?!”王师傅听了笑着说:“不是大槐树变矮小了,是地面变高了。”接下去,王师傅告诉我,伴随保儿村改造,马路地面也进行了加高,大槐树被黄土埋了近3米。王师傅打了个比喻:“与过去的大槐树比,现在咱们应该是站在大槐树的半截腰。”我恍然大悟。王师傅满怀深情的对我说:“保儿村就剩下这一个古物了,俺真的祝福它再活五百年。